“一曲思鄉夢,痛斷離人腸。”
“好詩!”我一遍彈著琴一邊說:“不過我彈的曲子不叫思鄉夢。”
“額,咳咳~”晉王支支吾吾地說:“我不懂曲樂,瞎說的。那你彈的這首曲子叫什麼?”
我停下琴聲,抬起頭微笑著對晉王說:“我的這首曲子,是浸香樓老樂師譜的調,叫梟雄淚。”
“梟雄淚!”晉王皺著眉,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然後他舒展眉頭,有些喜笑顏開地說:“彈!接著彈,好名字,好曲子,我喜歡。”
我繼續彈琴,晉王則繼續說著,“梟雄?我算是個梟雄吧,或者是英雄?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淚,不如我把一些事情跟你聊聊,你看看我需不需要流幾滴眼淚。”
晉王脫下鞋,坐在床上,拿枕頭靠著後背,愜意地伴著琴聲聊了起來。
“美人,你有沒有覺得我陽四龍這個名字有點怪呀?”晉王問到。
我正彈著琴,隻是簡單地說:“晉王的名諱其實很威武。”
晉王嗬嗬一笑,說:“算了吧,確實有點怪,這個龍字就是個例子,你想想,在偽周時期,我這個平民,怎麼可能敢叫四龍呢。”
晉王用手指輕撫臉頰,然後用嘴吹了一下,像是吹走一絲灰塵。
“我原本叫陽四壟,一壟地的壟。我爹媽都是漢南道平災山區的農民,最大的願望就是家裏多幾壟地。我家一共就十壟地,有八九畝吧,記不清了。”
晉王閉著眼睛,像是在回想著往事,當然如果不是他不停地說話,我真以為他睡著了。
“後來我跟隨聖人起兵之後,還是封儀隆封先生幫我改的名字。封先生真是可惜啊,如果他在,或許~”
晉王睜開眼睛,輕輕搖搖頭,繼續說道:“我是家中的長子,之所以叫四壟,是因為我娘流產兩次,又生過一一個小孩。但這個孩子也沒保住,夭折了,所以按照這個順序,我就是四壟了。”
“我家裏還有一個弟弟叫陽福慶,弟弟嘛,名字就是比哥哥喜慶。本來福慶應該叫五壟的,但是我爹自己也覺得弟兄都叫這種名字太怪了,所以才給他取名福慶,而五壟就變成他的小名了。我和弟弟從小到大就靠著父母土裏刨食過活,後來,後來我們都成了礦工,算是能養活自己了。”
晉王擦了擦額頭,抬起眼盯著屋頂,似乎思緒伴隨著琴聲回到了家鄉。我將樂曲調換成幽靜平和的曲調,以迎合晉王此時的心情。
晉王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欣慰地一撇嘴,又舒服地往後一靠。
“我當時跟弟弟福慶在平災山挖煤,那好像是漢南道唯一一個大煤礦。煤礦是當地官府管營的,其實待遇還不錯,從不拖欠工錢。”
晉王說到此處,還笑了笑,我發現他和我剛認識的時候不一樣了,笑的不那麼冷了。
“福慶那時候才十五歲,幹不了重活,工錢隻有一半,但他特別懂事,總是幫著我做事情。現在也一樣,福慶依然替我在外帶兵,聽說他跟魏至正的那個侄子魏俊傑關係還不錯,真是心大。”
晉王臉上露出一絲幸福的調侃。
“對了,他還總是幫著我傳話,替我給她遞信。我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她跟你比都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