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垂下頭:“臣若修改案卷,就是對陛下不忠,但蘇姑娘對臣有恩,臣隻能出此下策。”
“難得你看得明白,忠義兩不負。”景寧帝臉上露出笑容來,“你放心,朕看得出來她不過是個有些奇思妙想的小女子,不至於因此遷怒於她,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她畢竟有錯在身,往後便不許她再寫話本也就是了。”
景寧帝頓了頓,再說出來的話就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了:“你也沒有必要拿功勞來換,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你還是回去想想要去什麼地方外放吧。”
聞硯張張嘴還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頹然地將頭磕在了地麵上:“臣,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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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中,蕭澤被五花大綁地困在廳堂裏,武安侯怒瞪他:“陛下都已經答應放過七娘性命,你這是要去找死?!”
蕭澤梗著脖子:“七娘又沒有做錯,她不過是被人利用罷了,她如今受著不白之冤,我身為她的丈夫,當然要替她伸冤!”
“伸你個頭!你難道想說是陛下冤枉了七娘?!我看你真是嫌命太長了!”武安侯說著,就到處找東西要打這個不懂事的混小子。
此時,得到消息的蘇清漪也趕來了,她挺著高高的肚子被人扶著過來,見到武安侯要打蕭澤,連忙跪在他的身邊:“此事都是媳婦的過錯,阿頑隻是心疼我,求爹不要打他。”
武安侯見到媳婦,那股火氣就沒法再發出來,他瞪了一眼蕭澤,最後幹脆一甩手就出去了。
蘇清漪連忙給蕭澤解開繩子,蕭澤見她挺著肚子還滿頭大汗的樣子,心疼地扶著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這麼熱的天,你又要生了,還跑出來做什麼?”
蘇清漪拉著他的手:“我若不過來,你還不知道會怎麼惹爹生氣。”她的臉色黯淡下來,“抱歉,如果不是我惹出來的事情,你們也不會……”
“跟你有什麼關係,這件事本就是無妄之災,我原本應該護著你的,但是……”
“你說什麼呢,若不是因為你,我現在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裏嗎?”蘇清漪笑著看著蕭澤,“我若不是你的妻子,隻怕早就打進天牢了吧。”
“那也是因為我爹……”蕭澤表情更低落了,“其實我爹說的也沒錯,我一直以來都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小子,出了事也是家裏人幫著善後,我其實什麼也做不到。”
“清漪,我知道,如果我的功勞再大一些,我就能堂堂正正進宮求陛下赦免你,也不至於……讓你沒法再寫小說……”
蘇清漪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這在旁人看來的確是對她的優待了,可這麼多年,寫小說這件事已經刻進了她的骨子裏,她有時候發著呆,腦子裏就不自覺地想到了小說情節,可是當她拿筆要將這個寫下來的時候,卻又索然無味地停了筆。
雖然她隻是打算寫下來給自己看看,而且也是在武安侯府寫寫,可畢竟還是違背了聖命,皇帝不許她再寫小說,她就一個字都不能再寫。她已經吃過一次教訓了,即便是為了武安侯府,她也不願意再被人抓住一點把柄。
但即便她知道,心中依然有著憤懣無法排遣。
可當她看到蕭澤擔憂和羞愧的表情,頓時回過神,她晃了晃蕭澤的手:“沒關係的,我也不是一定要寫小說,我還有你,還有咱們的寶寶,以後生活會很豐富,說不定我根本就都沒有時間再想這個了。”
蕭澤卻看得出她的言不由衷,他親眼見過蘇清漪有多喜歡寫小說,當她在構思的時候,她的眼睛都在閃著光。
蘇清漪怕蕭澤不相信,又強調道:“真的,我隻是覺得後悔,因為我的緣故,讓江東的文壇受到了牽連,也不知道白寶嶸和彤娘他們現在怎麼樣……”
還有在江東已經逐漸萌芽的女權思想,如今也因此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蘇清漪沒有想到當初自己一時輕狂,現在卻要承受如此惡果,她不能寫小說,尚且還能靠著武安侯府生活,但在江東那些依靠小說而生存的人呢?這些都讓她後悔莫及。
蕭澤拉著蘇清漪的手:“就算你有過錯,但最大的錯不在你,你若真的心中難安,我讓人帶些財物去江東便是了,多少也能幫助一些人。”
蘇清漪雖然還是有些難受,卻還是點了點頭。
蕭澤看著她的模樣,心中暗暗地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