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很慵懶地半靠著,手裏拿著一個手掌寬的顯示屏正心不在焉地翻看,不時抿唇點頭,嗯嗯二聲,愜意至極。
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正往他盤裏布著水果,十指纖纖,叉起一瓣柳橙一邊往蕭笙口裏送去,一邊朝旁邊的上了年紀的男人說笑著,大方又自然。
世事總是這麼湊巧,讓人不可置信,這海居不知是與她有緣又或是與她有仇,原本十分私密的空間,她僅來二次,卻次次總能見到讓她驚詫萬分的事。
那隨之而來的服務生原以為他們相識,端了盤子的手騰出一隻來,撂開那最後一層屏障,正要偏頭問她緣何不進去,卻已經看不到她的人了,不由得張嘴咦了一聲,蕭笙直覺投眼望去,隻來得及抓到那珠簾嘩嘩聲中,一抹銀白披風的一角,雖沒有看到人,卻已聞到列素如身上那獨一無二的香氣,雖清淡,但若心中正想著她,這抹香味,便似在鼻尖越繞越濃。
“怎麼了?”女子微蹙眉心,止住了與那眉目深沉老者的談話。
蕭笙坐直身來,伸伸懶腰,低眉想了想,說:“今天就這樣吧,我還有事,要先走。”
“安平那塊地,這些年沒人敢碰,這次雖公開拍賣,但起的是天價,你仔細考慮,看要不要出手。”那老者點頭,在他起身時,還是給了句忠告。
“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它-非我莫屬。”蕭笙微一停頓,即霸道地給出答複。
年輕女子輕笑了聲,出言幫蕭笙說:“天價又如何,阿笙如今有這個能力,何況,這地多年前早該歸蕭家。”
“有是非,才能有機會脫穎而出。”蕭笙意味深長給老者留下一句話,即揮手離去。
一路慢走慢看,一直到了海居的正門處,蕭笙終於看到列素如,唇角微微露出一笑,隔著數十步,已搖手打招呼:“是子濤啊,這麼巧,剛到嗎?”
正接到周子濤的列素如一愣,轉過身來,沉默地在一旁,看周子濤與他熱切地握手問好。
“不用介紹了吧,列素如小姐,你宅子的前任主人。”周子濤顯然與蕭笙很要好,爽朗地笑著,不過覺得三人竟在這種地方碰見,有些驚訝。
列素如隻淡淡地點點頭,並未伸出手,顯然不想插入他們的話題。
“當然,我們關係匪淺。”蕭笙嘴裏笑著,眼睛卻牢牢地網著她不放,硬逼得她抬起頭來禮貌與他寒喧。
“太晚了,子濤,我們進去吧,不打擾蕭先生下山。”列素如不好意思一笑,抬腕看看表。
周子濤摸摸餓扁的空腹,拍拍蕭笙的肩膀,輕輕搖了搖,“好,我再給你電話。”
蕭笙也不糾纏,卻在他們轉身時,給列素如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進了包廂,列素如隻覺得,被屋內空調一刺激,背上涼嗖嗖的,探手一摸,原來竟是出了一層細汗,不由得歎了一聲。
她和周子濤並不算太熟,這些年也隻是經他的口,斷斷續續知道一些易城的事,都是公式化居多。
當年是經朋友介紹,將老宅的處理權交由他負責才認識,她那時心已不在易城,隻想盡快處置,並不上心,後來見他辦事尚可,又不麻煩,賣房的資金便也轉由他投資管理,每年除例行做些慈善外,她一概不理,雖周子濤每季都有給她詳細的報表,這些數字,每年都以極高的速度增長,她也甚少致電答謝,當然,投資失敗,中間有幾年結餘甚至虧損至一半,她也未質疑周子濤半句,在周子濤眼裏,列素如就是一個怪人,金錢名利上的怪人,也是他客戶中,最難讓他猜懂的一個。
周子濤記得列素如曾說過,這筆錢她終生都不會動用,所以她今日主動找他,讓他十分好奇。
“要不要先看看報表?”席過半,周子濤開始打開公文袋。
“不用,你辦事我放心。”
“那是?”
列素如蹙起眉頭,“一千萬,在當年不算小數,列家祖屋再好,也不值這個價,你我都清楚。”
周子濤笑道:“確實是,當年我還為我的這筆生意沾沾自喜,不過照現在世道看,那是蕭笙眼光長遠獨到,如今這宅子,少說漲了一倍。”
“真的是他眼光獨到嗎?”列素如笑笑,“六年前的廣海集團不比現在,還步步為艱,何況,當時家諾也執意要買下,子濤,我第一次見蕭笙是在綺絲拍賣會,他說過的一句話,我至今仍然記憶猶新,他說,任何東西在他心裏,都有一個價,可以確定的是,列家的祖宅,在他心中,絕對值不了一千萬,他是個商人,這一千萬他完全可用在其它更加能使他獲益的地方。”
周子濤顯然沒有她想得這麼深入,列素如這麼一說,他倒是點頭承認,“若論投資,金臨湖區的漲幅收益確實不算最好的,但他當時與我相談,表現得勢在必得,我本該賣家諾麵子,不過他父親後來找到我,說了些話,你知道,你父親當年的事鬧得很大,也牽涉了不少人,這宅子是燙手山芋,程家確實不適合接手,仔細權衡下,便給了蕭笙,這中間的原由,當年沒有與你細說,想來你也不願意聽。”
列素如點頭表示理解,卻仍為程家諾父親為此事出麵覺得十分無力,這一路走來,她與程家諾,總有太多太多身不由已,她與程家諾,都救不到對方,是各自生命中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