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自知她在怪她不知禮數,便嗤笑道:“說笑罷了,姐姐何必當真呢。”

王法慧笑而不語,桃戈道:“姐姐,咱們二人若是走出去,旁人會不會將我們視作雙生姊妹?”

“也許吧,隻是我不及你年輕貌美。”

“那,是我跟著你沾光,還是你跟著我沾光?”桃戈言語間略帶威脅。

王法慧自知她來意不善,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後迎合著她笑道:“自然是我跟著你沾光。”

桃戈冷笑一聲,“姐姐可是皇後,而我不過是個貴人,豈是你跟著我沾光。”

王法慧依舊不語,麵無表情。

“梓童,多好聽的稱呼,陛下何時也能這樣喚我,”桃戈故作豔羨。

王法慧輕蔑一笑,“隻要你有本事,總有一日,陛下也會如此喚你。”

桃戈噗笑,“姐姐果然心有不甘,怪不得千方百計唆使席平置我於死地!”她言語間恨意愈發顯然。

王法慧聞言倒是泰然自若,不屑道:“原來是報仇來了。”

桃戈不緊不慢的轉頭望向玉浮,給她使了個眼色,玉浮意會,這便近前,將手中端著的木托置於幾案上。

桃戈隨即執起酒壺,一麵慢悠悠的將酒倒進酒盅裏,一麵又道:“可不是我要殺你,這都是陛下的意思。”

話音落下,酒也斟滿。

桃戈放下酒壺,未聽王法慧接話,便又道:“說起席平,她也不愧是你王家人,果然隻忠心於你王家的姊妹,我想使喚,還使喚不來,”想當年席平在漪蘭殿之時,跟在她身邊,她自認待她不薄,可她依舊是背叛了她,後來她才明白,席平一直都沒有忠心於她,她跟隨她進宮,不過是為了給王敏慧報仇罷了。

王法慧輕蔑一笑,道:“我太原王氏出身高貴,豈是你一個伎子能及,飛上枝頭成了鳳凰又如何,骨子裏頭還是輕賤的命,”她聽席平說了,這個桃戈,雖出身蘭陵蕭氏,可卻因命煞孤星被逐出家門,淪為賣唱的伎子。

桃戈笑而不語,王法慧已是將死之人,她不屑與她計較什麼。

“姐姐一語中的,叫妹妹佩服。”

桃戈垂眸看著杯中的酒,稍後抬眼望著王法慧,一麵將那酒盅推向她,一麵道:“姐姐請吧,莫叫妹妹為難才是。”

王法慧亦是平靜的望著杯中酒,良久方才收回目光,道:“倘若真的是陛下的意思,我自不會叫你為難,可陛下賜死,沒有聖旨,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麼?”

桃戈輕笑,“原來姐姐要聖旨,早說呀,”她說著,轉頭看向玉浮,玉浮這便自袖中取出聖旨,交與桃戈。

桃戈接過後不疾不徐的將聖旨支開,隨後方才給王法慧遞過去,王法慧接過聖旨,正一字一句的看著,桃戈道:“姐姐可得瞧清楚了,陛下的字跡,你應當認得。”

聖旨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也的的確確就是司馬曜的字跡,王法慧本該信了,誰想她驚陡然將聖旨重重擱置在幾案上,略顯慍怒的說道:“陛下出宮狩獵,一個月未在宮裏,試問這聖旨是何時所擬!”她記得,這個時候,司馬曜理應去東海郡玉女峰了。

桃戈淡淡一笑,道:“自然是陛下出宮狩獵前。”

王法慧言語間愈發慍怒,“既然是一個月前,那你為何現在才過來!”

桃戈從容笑道:“你早該去了,我不過是想留你多活幾日。”

“哦?”王法慧依舊不信,反問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桃戈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踱步在她跟前,道:“素聞太原王氏個個皆非貪生怕死之輩,琅琊王妃當年自刎而死,不曾貪戀人世,你這個做堂姐的,反而扭扭捏捏,真是笑話!”當年王敏慧揮刀自刎的場景,至今記憶猶新。

王法慧噗笑,道:“那個賤人,害我到如今這般田地,她早該去了!”十一年前,是王法慧親手將她推下禦河的。

桃戈側目睨著她,略顯不屑,道:“分明是姐姐你插足在先,又豈能怨恨她,她已嚐了苦果,你也該下去陪她了不是?”她曾聽王敏慧說起過她們之間的事。

王法慧仍不甘心,怒道:“陛下視我如命,你如今想殺我,不怕他回宮後怪罪於你?”

“怕?”桃戈冷笑出聲,自嘲道:“我何時怕過?我躺過棺材,睡過皇陵,鬼門關前走過無數回,早已是半個身子入黃土的人,還有什麼該怕的!”

桃戈回過身望著她,冷冰冰的說道:“倒是姐姐你,十幾年前便該入土為安的人,苟活至今,還是那樣貪生怕死!”

“螻蟻尚且偷生,我為何必須得死!”

“沒有為什麼!”桃戈當即側首看向玉浮,喚了她一聲。

玉浮聽喚,旋即走至王法慧跟前,端起酒盅毫不猶豫的將牽機酒往她口中灌,任憑她怎麼掙紮也是徒勞。

桃戈站在一旁望著,麵無表情的說道:“每每陛下不在,宮裏頭便要亂成一鍋粥,當年席平勾結陳歸女當著眾妃嬪是麵說我腹中的孩兒是野種之時,陛下也不在宮裏,才叫她們有機可乘,害我小產,險些丟了性命。我知席平聽了你的教唆,如今便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