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五位數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死纏爛打——戚簡直眼睛一亮,心說竟然如此容易,嘴巴都張開半邊了岑萍水煙一點,諷刺一笑,輕輕巧巧一句:“那賠錢給你, 好好治。”
戚:“……”
看重現實的戚總扭頭看她,心說你是小孩子嗎?氣性那麼大?!道個歉上下兩個嘴皮子一張一合的事, 偏不幹, 可是你哪兒來的錢呢?
然而這倆便宜侄女和監護人組合大概性格是反著來的,岑萍水還就是從頭到尾帶著一股子洗不淨的天真,那點任性脆弱而陰魂不散。
……但好歹她不用自己麵對那惱人的情況。打架是個意外, 回過神來戚總立刻腳踏實地開始思考怎麼才能把損失減小到最低——但在岑萍水越來越氣人的做派之齊先生已經要撓牆了, 不太可能和她正常交流……她也隻得放棄, 破罐子破摔隨岑萍水去了。
不過放棄之後她倒是輕鬆下來, 雙眼神遊, 外套讓她恢複了感知溫度的知覺。她把它攏緊一點,在岑萍水身後打了個哆嗦……眼神忽然柔軟下來。
……
前麵的岑萍水心神一動,瞥她一眼,握住戚的——出乎意料地, 這一次她仍然一僵,卻竟然沒掙紮。
她很疲憊地忽然鬆下氣,有點沒禮貌地倒在了椅子上,眼睛看著下麵神遊物外,仍舊的無神麻木——卻忽然變了什麼。
……不再死扛著撐起一種“我要解決完這件麻煩事”的擔責,好像等來了家長的小屁孩,雖然或許回去要挨罵,但可以鬆口氣了。
她大概沒成想岑萍水真會幫她,來時半點不爽也沒有,甚至惦記著拿一件衣服給她,問她是不是受傷。
……
“我沒事。”戚幹澀地回答一句,又想了很久,終於吸一口氣說:“那個醫藥費……”
“大人的事不用你管。”岑萍水瞥她一眼。
沒想到戚竟然忽然一頓,眼睛往下一看,說:“對不起。”
對不起?
這要是別的孩子,在被莫名其妙指著罵、被誣陷打人、百口莫辯要給人賠錢,早就要麼氣得砸東西要麼委屈得哭了好幾場了……她卻竟然低頭沉聲說一句,對不起。
因為別的孩子有的她沒有,所以她沒資格。
雖然戚沒做錯,雖然是她先受到不公的對待而且之後也隻是正當防衛,甚至後來她被惡心的家長委屈成那樣……但她還是要道歉,為了自己帶來客觀上的損失。
她太成熟,過早懂得命運向來沒有情麵可講,於是在別的孩子應該痛哭發泄和被安慰的時候艱難咽下酸澀苦水,低下頭來為了不存在的錯誤道歉。
所以岑萍水一愕,重複:“對不起?”
“給你添麻煩了,都是我的錯。”那個孩子低著頭,眼神渙散,已經習慣了近乎麻木的卑微。
……
岑萍水隻能感歎:“你怎麼傻乎乎的。”
戚動作一頓,剛抬起頭疑惑地看她一眼,已經“咦”一聲被軟軟的、懶洋洋的擁抱抱住了。
戚睜大眼,腦海一白,又是一陣僵硬:“我我我……”
岑萍水在她耳邊說:“你沒有錯,你推他們是因為他們想傷害你,你隻是在保護自己。”
戚一愣,肌肉慢慢放鬆一點。
“並且是他們先對你說不好的話。”岑萍水早從梁老師那裏聽完了事情的所有經過:“你沒做錯,是他們說錯了,你確實不是婊子的女兒——我也確實並不是你的媽媽。”
戚失控的時候,嘶聲喊的是“我不是!”我不是妓女的女兒……“她不是我媽媽!”岑萍水不是我媽媽!
她人生開端的汙點,是肮髒的皮肉生意的撫養人,她沒做錯事,卻不得不背負罵名,岑萍水能理解她希望和自己推開關係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