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正撐著身子就想拜下,“使不得,二位公主折煞老臣了。”君臣父子,他是骨子裏的保皇派。
“呂公是肱骨之臣,朝之棟梁,又是長輩,理應如此。”趙宛如過去托扶,關心道:“伯父在病中,應當好好修養才是,宛如給您添麻煩了。”
一聲聲伯父喊道當真感動著這個三朝元老了,連忙拱手,“臣不敢,二位公主能夠來我這國公府,國公府蓬蓽生輝。”
長廊盡頭有一座別致的小苑,是呂蒙正親自安排的居所,“公主前些時候傳給臣的信?”
“還請伯父幫忙。”
“公主此行回來,官家不知道嗎?”
“不瞞伯父,宛如暫時還不想回大內。”趙宛如說的有些難為情,意在想讓呂蒙正幫著隱瞞。
不過不是她不想回就不用回的,她還不知道小姑姑到底有沒有瞧見她。小姑姑與父親兩兄妹關係一向好,自己又是父親的掌上明珠,難保小姑姑不會告訴父親。
“東京城向來權貴居多,公主還是小心些為好。”出於長輩對後輩的關心,“公主若是想出去散心,吩咐一聲即可,帶些府上的下人。”
“有張慶在,還請伯父放心,隻是這幾日要多多勞煩您了。”
呂蒙正是看著趙宛如長大的,如今她南遊一遭,像是變了一個人,那股桀驁不見了,相反的是成熟穩重了許多,摸了摸白長須道:“既是公主所托,臣定然盡心力。”
“多謝伯父。”
外城,汴河從西水門入城,過內城流向東南,東京城西水門的汴河上遊地是鬧市區,酒肆,瓦舍。
李少懷選了一家離鬧市不遠又臨汴河的旅舍入住。
臨河的窗子打開,一眼便可以望盡汴河風光,金梁橋寬大卻還是擠滿了行人和車輛,望著隻有欄板的驢車上高聳的遮塵布,李少懷好奇,“他們運的是什麼?”
打掃房間的夥計順著望去,“嗨,如今已經是秋日了,秋收冬藏,都忙著儲藏冬菜唄。”
李少懷似乎不太理解,夥計抽回白毛巾,“聽真人洛陽正音裏帶的口音,是江南一帶的人吧,江南可是好地方,冬暖夏涼。”
大宋延續前朝,以洛陽正音為官話。
“某,生於金陵。”
夥計愣了一下,沒有感到尷尬反而笑了笑,“至今秦淮見,禮樂秀群英,可見金陵也是個好地方。而杜牧作《泊秦淮》一詩更使得淮河名盛於天下...隻不過鄙人倒是聽不出真人有半分金陵的口音。”
李少懷轉過頭頗有些驚訝,“你倒是懂的不少。”
夥計摸了摸腦袋,憨笑,“小的幼時也喜詩詞,讀過兩年書,後因家貧,實在沒法才出來討生計。”
李少懷感慨,東京城的繁華今日他算是見識了,連個雜役仆人都能念些詩詞出來,“金陵雅言我自是會的,隻是常年呆在江南。”
聽道士的意思大概是第一次來東京,“真人是不知道,東京城上至官員下至百姓都會在秋日裏儲藏過冬的蔬菜。鬧市區的北邊,真人可要好好去遊玩。”
“有什麼不同之處?”
“那可是夜市,不禁宵夜。”
李少懷搖搖頭,就著他剛擦好的椅子坐下,對於鬧市她不是厭,隻是沒有興趣。
入夜,萬家燈火,東京城內亮如白晝。
汴河流入內城穿過第一甜水巷,丁府的大門敞開,幾架馬車陸陸續續從巷子裏駛離。
封爻司陳堯叟的家就在舊曹門內的界北巷中,馬車直走一段大街道右拐便到了,前不久下去江南探親的次子陳陸陽也回來了。
“家主,丁參知的四位郎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