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傳來的聲音直入她心,“相敬如賓是常,夫以為,以心交心,生死同衾。”
“你...還記得你說的無為嗎?”
瓊林宴上趙宛如問道,李少懷以此作答,“記得,我心在你,娶你便是順心。”李少懷忽略身後躬身站著的一幹人,走近一步到門口,將手搭在門上,“無為也好,有意也罷,言是你,行是你,身是你,心是你,一步步,一行行,皆是為你。”
一步步,一行行,不曾朝夕相伴,卻都存於彼此之心朝夕,紙窗印著李少懷的手影。
見朱門不但沒有開,屋內反而沒有了動靜,她似焦急,“願背天下,娶卿為妻,死生無悔。”
——吱—— 兩個宮人緩緩打開側殿宮門。
殘陽的餘暉偷爬至上人身,鳳冠霞帔,濃妝之下,儀態萬千。
身後的宮人與內侍將頭埋下,公主殿下美得不可言說,不敢直視。
小柔看著目瞪口呆的駙馬,二人隔著一道門檻相對,著喜服的樣子真是般配。
“大喜之日,夫君言重了。”
內侍女官將公主手中的紅菱一頭交給駙馬,朝身後使了眼色,一幹內侍隨之都退到了庭院中等候,長廊處隻剩四目相對的人。
這嫁衣她不是第一次穿,前世的記憶刻在她心中,成為了永遠抹不去的痛,如今她再一次握手中紅菱時,是成了她一刻也不敢鬆開的緊握。
眼前人,似看呆,趙宛如心笑,溫柔道:“好看嗎?”
李少懷回過神,臉上突然浮現一抹羞澀,羞澀紅上了耳根,眨眼注目道:“好看。”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不是刻意奉承,不是敷衍,對於趙宛如來說比那些華麗的誇讚詞藻要動聽的多。
“好看,夫君還愣在此不把我帶回家去麼?”
“啊…是!”看愣的人才想起自己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她握緊手中的紅菱燦爛笑道:“我們回家!”
坤寧殿出來,隨嫁宮人與內侍加起來有上百人之多。
送親的宗室是幾個親王,連才幾歲的六皇子都被內侍抱著騎在馬上,原本皇後也要親自送被趙宛如勸止。
劉娥拿起手絹輕輕抹去趙宛如眼角的淚,“今兒大喜,一會兒還要給滿東京的百姓看我大宋皇帝長女出嫁的儀容,哭花了可不好。”
趙宛如點頭。
趙恒麵色溫和,心中不舍盡藏眼底,“若駙馬欺負於你們,盡管告知爹爹,爹爹替你們做主!”
宗室嫁娶也奉行三書六禮,但隻是明麵上的,實際不實行,公主的婚禮也有禮部與太常寺來置辦安排。
皇帝是天子,即便不舍兩個閨女也隻能暗自傷神,但皇室宗親也是常人,也有難舍的親情,她們如是。
公主一旦得了封號嫁出宮,出嫁從夫,即便再多的特許也不可能像從前那般常駐宮中了。
鍾鼓樓的鍾聲敲響,所有的不舍也藏盡在這一聲鍾響裏。
丁紹文作為殿前都指揮使,是這次送親隊伍中禁軍的頭領,簷子四周垂著珠簾,以龍螭作為飾物,簷身外設有雕鏤了金花的欄杆。抬轎與抬公主所乘的簷子之人皆是殿前司轄下的禁軍,天武軍。十二個天武軍身穿紫色衫,頭戴卷腳襆頭侯在簷邊。
簷後是任宗正寺官職的宗室與太常寺的官員以及他們受封了誥命的家眷,李少懷先行跨上簷車,收起手中的紅菱轉而伸出了手。
本沒有這一規矩,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的眾人並沒有感到意外,聖旨下達,二人便已是夫妻了。
“怎麼了?”卷起珠簾見她站定遲遲不動。
趙宛如的望著簷後的太常寺一眾官員與命婦,旋即轉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丁紹文,勾起嘴角輕輕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