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紹文轉過身看著窗戶,“的確。”
“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傳出去。”
“嘴長在她們身上,這我怎能管得住!”
“坐婆們都是些見錢眼開的,府上的下人也懂規矩,醫官院的人礙於你,怎敢亂嚼舌頭?”
錢氏的聲音不大,但是話說的很明白,也將他分析的透徹,他橫過眼怒看著她。
“你是騙不過我的。”錢氏轉頭看向窗前回首怒目而視的人,“阿諾的死我可以不追究,銀子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計較。”
“你在威脅我?”若說他對於李少懷與趙婉如都低估了,那麼錢希芸才是那個他輕視卻又讓他最意外的人。
“你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反正也有借口,但我幾位兄長哪兒,你過不去!”錢氏用著僅有的力氣冷眼看道。
錢懷演醉心學術與官場,錢氏的商行都交給了錢希芸的同母兄長。
丁紹文握緊了腰間的佩劍,冷哼道:“惠寧公主昨夜在院中守了一夜,如此,誰敢嚼舌根呢?”
錢氏半睜的眸子微微亮起,旋即垂下,“是嗎。”
“你強忍著疼痛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一個無情的師弟?”丁紹文凝視了許久後,鬆開手中的佩劍轉身離去。
臨到門口時止步冷嘲道:“你們道家人,還真是虛偽!”
歸家的馬車上,李少懷側躺在她懷中睡著了,狐裘裹著的是帶血的衣衫,血漬染上了白色的裘衣,即便車內點著濃鬱的檀香也驅散不了血腥味,令她在一起憶起了前世,過去多少年了,身死那一刻,快要窒息。
如此,她也舍不得驚醒她,舍不得將她從懷中推開。
從馬車上下來時,胃中翻滾幾乎想要吐,強忍著幹嘔。
“姑娘,您先休息一下吧,這一夜...”
“去備好熱水。”
“...”小柔無奈的福身道:“是。”
池中冒著熱氣,靜坐在池內,池水沒過起伏的胸口,曬幹的花瓣沾上鎖骨。
“天快亮時,若不是她哥哥來了,我差點沒能將人救回...”一邊惶恐的說著話,一邊脫下了自己沾染血漬的衣服。
看著手中外衫上的血跡,她顫唞著扔至了一旁,衣裳悉數滑落腳下,緊接著取下了固發的簪子。
池中的人從李少懷心有餘悸的語氣中就能猜到,淩晨夜裏,她麵對的生死不過是一刹那的事情,而恰好她經曆過真正的死亡,知其恐怖與絕望。
“師姐她自幼習武,雖不若大師姐那般厲害,但也不差,甚至與我相當,隻是師父說她仰仗天資而自滿懈怠,習武之人尚且在生死徘徊中敗下來...”李少懷回首間看著她盯著自己一動不動眼神,“元貞?”
“曉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這首詞是李重光專門替嬌妻大周後所作,描繪的是感情深厚的二人在閨房中的樂趣。
“阿懷,好美啊~”房梁後的小窗照進來幾束白光,她看著站在光與火交織下的人,閃爍著迷離的目光,似乎很久沒有這麼靜下來欣賞美的事物了。
幼時她曾見過大小周後的畫像,後來被列為禁畫焚毀於龍圖閣前。那時隻是一張畫像便驚豔了眾人,也撥動了她的心弦,難怪大周後離世時後李重光會鬱鬱寡歡,形銷骨立需要扶杖才能站立。
佳人在最美的年紀消香玉隕,最是令人不舍與惋惜,亦如漢武帝的李夫人,雖身死,卻讓君王記於心,不悔其諾。
李少懷撇過一抹臉紅,“元貞怎麼...”她本是想轉過身,一時間恍惚忘記了腳下,被那串在一起的衣裳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