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了口氣,晉元帝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若不想娶便算了,但提早回京之事莫要再提,下去吧。”
虞應戰拜禮離開,不管剛剛殿中的兩人經曆了何等的心潮起伏始終神色淡淡。
殿中自虞應戰離開便安靜了下來,皇後輕輕搖頭,似嗔似歎:“皇上也太縱著知淵了,知淵現在身邊沒個知冷熱的伺候,姐姐她泉下有知豈不是要怪罪?”
聽到皇後提到長姐,晉元帝垂下眼簾輕喃道:“你懂什麼……”
他的長姐是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說想要回西北不過是虞應戰臨時起意的想法,他的左右副將是他一手帶出的,即便他不在也能應對邊關突發戰事,想要提前回去不過是因為想要少些麻煩。
“眉頭皺的這樣緊莫不是皇上提了賜婚之事?”
輕語聲打斷了虞應戰的思緒,回身看去,身著淺綠色朝服的男人正緩緩走下殿前的白玉石階,那人還未走近那周身的藥香便先飄來,眉頭稍展,虞應戰輕輕頷首:“定海兄。”
輕笑走近,薛定海將手裏剛剛從禦藥司配好的藥遞過去:“我看啊賜婚了也好,省的你這人太過涼薄,都快沒了煙火氣了。”自顧打趣,再抬頭時薛定海上下打量了下好友,見他一臉陰沉便笑道:“怎麼?陰沉成這幅模樣當真是因為婚事?”
接過藥包,虞應戰手指一頓,想到那個薔薇林中那個信誓旦旦的女子,蹙眉道:“不止。”
那日從西山歸來,他便吩咐不許旁人靠近他的院子,許是因為這個他耳目清淨了許多,李氏是他弟弟的生母,他到底不想給她難堪,隻有這樣才能杜絕那女子的接近減少些麻煩,但因此他也甚少去平日常去的涼亭練拳。
薛定海哈哈一笑,“難道是府中也在給你張羅親事了?你還沒回京,我娘就讓我探探你的意思,如今看來也不用她操心了,不過耽擱了這麼久你也該成親了,可有喜歡的?”
喜歡的?
這是今日第二個人這樣問他。
他自小專注習武修習兵法,娶嫁之事從未進入過他的規劃中,喜歡人沒有,可喜歡的類型……摸了摸官袍袖口處露出的一截黑色內襯,虞應戰一向淩厲的眼眸有些許忡神,應當是與他娘親一般溫柔的女子吧,雖然他從未見過娘親但關於娘親的故事卻聽了許多。
舅舅曾言,娘親在他尚未出生時便將他日後二十年的衣袍準備好,懷他十月便縫製了二十件衣袍。
想著想著,虞應戰眉頭一皺,一張妖豔的麵容不期然的出現在腦海中。
足下頓住,閉眸揉了揉額頭。
虞應戰的動作讓身側並行的薛定海容色霎時嚴肅:“可是頭又疼了?”
搖了搖頭,那張臉從腦海中消失不見,虞應戰看向好友:“秋後我勢必要回戰場,可有其他緩解之法?”
虞應戰的頭疾自小就有,不發作時並無大礙,但發作起來十分駭人,薛定海手下醫治的病人無數,不能說他是妙手回春神醫再世,但他手下從無尋不到症結的病人,虞應戰是唯一個,尋不到病因,便不能治療,即便能緩解也是短時之效。
“暫時也隻能加重止痛的計量。”
聽到弟弟回府說起藥無用他便加重了藥量,但通過加重藥量止痛終究不是長久之效。
談到病症薛定海有些低沉,一側的虞應戰卻並不在意的點了點頭,能緩解也好,不能緩解也罷他疼慣了的。
空氣沉悶,陰鬱的空中響起陣陣驚雷,兩人同時沉靜下來。
走至宮門,虞應戰率先駕馬離開,而薛定海則佇立在宮門外,看著好友的背影陷入沉思,或許有沒有可能……他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
雨水一滴接著一滴落下,空氣潮熱窒悶,落下的雨滴在青石磚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水漬卻又很快蒸發再無痕跡。
沉思許久,薛定海做出了一個決定。
而此時住在國公府上的李言蹊也在孔雀的教化下心生一個念頭。
將自己的推測說完,孔雀利落的轉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軟塌上的主仆總結道:“這個鄭雨眠是四麵楚歌,能做出當眾失禮的事恐怕是因為慌了神,至於因為什麼慌了神……你求求我我就說。”
將手裏的榛子殼放下,李言蹊用帕子擦了擦手:“行了,你好好養病吧,我走了。”
為什麼慌神,還不是因為對兩人的感情沒有把握,鄭少時看的明白,恐怕那位鄭雨眠也心知肚明,虞應朗對她究竟是什麼感情。
明白了內裏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看著提裙而去的人,孔雀含笑輕輕依靠在門側,沒心沒肺的人也有一日這樣用心追求人的時候,可她的小姐才該是被人追逐的那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