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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暮色之時,東越分壇上下一陣雞飛狗跳,沈邑於壇中掀了幾張幾案,砸了無數茶盅,怒斥:“馬密使呢,還未尋到人?都一個個幹什麼吃的?!”

回話弟子被對方這一身煞氣騰騰嚇得不輕,佝僂著背退下去。在場退不走的分壇主與眾頭目則個個麵如紙白,坐也不是,站也不得。黎明前夕琳琅莊弟子潛入分壇救走自家少莊主,還不止,且一並劫走了廖菡枝。這一失重犯,二失少主,他們東越分壇有幾名弟子,人人死上三回也死不足惜。

沈邑寄希望於行事老道處變果決的馬含光,又如此巧,連馬含光都整整一日不見人影。

琳琅莊位處合山之中,曲徑通幽,若要強攻,也需闖得過那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一線天。沈邑頭大如鬥,還為是否真要與琳琅莊兵戎相見躑躅不定。

“馬密使回來了!”

一聲喊話,分壇正門經眾弟子之口傳向肅穆內堂。一人寬衣闊袖,大步流星,四下裏躲閃與窺視的注目中一路直赴高層齊集的廳堂——砰!門受真力驅動,自內重重閉合。原先在外躲藏的眾弟子紛紛冒頭,一個個不約而同往緊閉的門扉張望,想知其後即將發生什麼。

馬含光刨了一日的坑與沙,能保儀容端整已屬不易,自不可能多分一份精力出來再扮上副和顏悅色。

進門便行去上首,略略吸氣壓下頭側悶痛,才以冷凝得幾乎要殺人的麵色回身麵對眾高層:“我並非針在座任何一位,但東越分壇就養出你們這群酒囊飯袋,若此次少主於琳琅莊手上有任何閃失,想想如何自行了斷罷。”

宋壇主手一抖,登時撞翻邊上茶盞。他們見慣了沈邑那種笑臉迎人、喜怒不形於色的,馬含光此類上來就判人生死的,相處日短,便是再處幾年恐怕也難以習慣。

“眼下怎麼辦?”沈邑上下端詳了馬含光,見他麵色奇差,精神似也有些萎頹,心生疑惑,卻又不便立時發問。

馬含光一日不見人,回來就聞此驚天消息,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去。“調派人手,取占琳琅莊,如遇反抗者,格殺勿論。”

“啊?”身經百事如沈邑,也回不過神,“你的意思是與琳琅莊宣戰?可——”

“沒什麼可是,私藏內奸、擄劫少主,無論是何勢力,都已是我萬極死敵。況且他們將人劫走定不會蠢得帶回巢穴,盡快拿下山莊,便是拿住他們死穴,到時即便有少主在手料對方也不敢輕舉妄動。”馬含光不願人多問,一口氣將解釋羅列出來。況且他正愁沒理由向此地各派開戰,將琳琅莊趕盡殺絕是個好由頭,東越的多事之秋也將為時不遠。

“你就真不怕他們狗急跳牆拿小少主開刀?”馬含光命令下完便欲離開,沈邑仍有猶豫,勸道,“你可不顧孔玎顏,廖菡枝的命你也不顧?”

馬含光心中事端本就亂成一團,廖菡枝性命雖重,但也不過一條命而已。他並非不想救,而是心中早有預感琳琅莊不會殺人滅口,至少孔玎顏絕不可能如此了結,甚至還有可能主動與他聯係,將廖菡枝當作交涉籌碼。

至於會向自己提出何種條件,馬含光無心細思,更有些忽略了眼下不惜一切保住廖菡枝才是當務之急。因此進攻琳琅莊的命令一發布下去,少主被劫之事便算有了進展方向,且事項由沈邑主持,馬含光行蹤本就無需向任何人彙報,照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似乎真忘了廖菡枝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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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自雕沙賽事餘熱已盡,各派散去,那陳列出種種造型的海岸便鮮少人至,隻因沙塑脆弱,噴灑秘藥卻也頂不住眾人圍觀,你碰一下我摸一下又如何期它天長地久?因此約定俗成將它列為禁地,由各派輪番派弟子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