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3)

唇,艱難地問:“抱歉……有點堵。你等會兒有別的事嗎?”

梁如琢低著頭看手機,微信界麵上顯示著一句“您好。”頭像就是文羚側臉的照片。他拿起手機,和正開車的文羚比了比,還是本人好看一些,隻是臉色顯得更蒼白。

“有事,不過晚點也沒關係。”梁如琢關了手機屏幕,偏過頭望著他問,“不舒服?”

“沒有,天太冷了。”文羚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攥得發白,手心裏不斷滲著虛汗。他盡量讓自己表情自然一些,“你吃飯了嗎,我知道有家館子特別好吃。”

梁如琢右手支著頭,手肘抵著車窗,把文羚小心翼翼的模樣盡收眼底。

從環境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人們通常在空間中更願意有所依托,安全感是人類的基本心理需求之一。人都是趨光的,就像這隻小羊正在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走來,用毫無殺傷力的小角輕輕地蹭了蹭自己。

而他卻隻想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

“嗯?”梁如琢微挑眉角。

文羚瞬間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大概是覺得自己花梁在野的錢過於理所應當。

果然,梁如琢是這樣看他的。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心裏空了一塊。文羚看著他,眼睛裏的熱忱冷卻了大半,腦海裏又起起伏伏地想起梁如琢叫自己“嫂子”,忽然就生出些自暴自棄的念頭來。

一塊擦慣了地的抹布,洗是洗不幹淨的。

“平時花的錢都是我自己的。”文羚抬手掛檔,不敢再把餘光放在梁如琢臉上,仿佛跟家長頂嘴的叛逆小孩兒,緊張又固執,“對,車是梁在野送的,他自己樂意包養我,我就值這個價。”

就值這個價兒。梁如琢低低地笑了一聲,食指指根的鉑金戒圈抵著下唇。

文羚猜不透這聲笑代表了什麼,但覺得自己似乎又被輕視了,也許被其他人冷嘲熱諷都不算什麼,可梁如琢是不一樣的。身上的傷好像更疼了,似乎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難過。

“你看過吳笛笛的畫嗎?”梁如琢包裹著一圈紗布的左手映在後視鏡裏,從後視鏡中打量著文羚低落混亂的眼神。

“她有個係列作品叫《沒有雜草》,你應該去看看。在她看來,世界上沒有一種草可以被叫做雜草,再卑微的植物都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名字,同時它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文羚看著前方,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與一趟趟奔忙的車流擦肩而過,傍晚的霓虹透過車窗在他蒼白的臉上留下一片斑駁光影。

最終這頓飯還是沒能請成,文羚卻沒感到特別遺憾,反倒覺得身上附加的一些沉重的東西被剝離了一些下去。

車在亮馬橋附近的高檔小區停了下來,文羚扶在方向盤上仰頭看公寓樓的層數,之前跟著梁在野東跑西顛喝酒的時候聽說過,這屬於高檔涉外地區,全是大二居大三居,他畫十年稿子也買不起其中一間。

梁如琢一下車,被兩聲凶猛的狗吠驚了驚,一條渾身髒土的德牧就坐在不遠處。

“快進去。”文羚拔了鑰匙趕緊跑下來,把梁如琢往車裏一推。

梁如琢是很意外的,這個可憐的小朋友總在保護他,擋酒也是,這次也是。如果文羚關切的目光出現在別人眼中,梁如琢會毫不遲疑地確定對方另有所圖,或是不懷好意,但文羚不一樣,他的眼睛很透亮,幾乎一眼就能望見身體裏白紙一樣的心。

“別人家懶得治了,扔出來的吧。”梁如琢下了車,半靠在車門上垂眼看著它,本來以為是誰家的寵物沒拴繩出來亂跑,仔細一看狗脖子上沒掛牌,一身黑毛亂七八糟,半條後腿上都布滿了潰爛的皮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