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征緊盯著他,下車沿著路邊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一個和那瘸子正麵相對的位置,在他屢次彎腰又直腰的動作中辨認出他的身形和當晚襲擊關櫟的瘸子十分相似。雖然相似,但紀征沒看過瘸子的臉,不敢確定。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紀征篤定了眼前的瘸子就是他找的瘸子。
加油的私家車開走之後,102號加油機的工作人員返身把加油槍掛好,卻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了一條黑色塑膠管,管子把他絆了一下,他及時扶住加油機才沒有被絆倒,一旁的同事指著他大笑著說了句什麼。
他也笑了笑,然後彎腰撿起那根塑膠管,往上一拋,接住塑膠管的另一邊,反握住塑膠管一頭,把塑膠管往上豎起,和自己手臂貼在一起。
紀征看到那一幕,身上一陣發冷,好像看到了那天晚上,全副武裝的瘸子把手中的撬棍拋起來又接住,反握住撬棍一頭,往關櫟的胸口狠狠紮了下去......
天很快就黑了,他回到車裏,沒有打開車燈,繼續盯著加油站。
加油站的員工分日班和夜班,他不知道瘸子今天上的是日班還是夜班,如果瘸子上夜班,那他肯定也要在車裏守一晚上。不過他的運氣似乎不錯,十點左右,瘸子換下了工作服,往加油站內部的停車場去了。
紀征看出他要去開車,利用這點時間進入加油站,走進總操室,向裏麵一個正在整理貨架的女人問道:“你好,剛才負責102號加油機的工作人員叫什麼名字?他忘了把油卡還給我。”
女人道:“你是說金濤啊,他剛走。”
紀征把這兩個字記在心裏:“就是左腿有些不方便的那個人嗎?”
“對對對,他好像去開車了,你——”
紀征沒等她說完,轉身離開了總操室,因為他看到一輛黑色手動檔國產車開出了加油站,裏麵的人就是金濤。
紀征快步穿過公路,回到車上駕車朝那輛車追了過去。
前麵那輛車開的很快,紀征追的也很緊,他現在不怕暴露,因為金濤即使見過他的臉,也沒有見過他的車,況且夜晚間車流如瀑,除非金濤的警惕心強到時時刻刻在反偵察,否則察覺出被人跟蹤的概率並不大。
夜越來越黑,街道上的車流和行人隻增不減,直到紀征跟著前麵那輛車穿過鬧市區,到了一條非商業街。這條街相對來說比較安靜,周圍大部分都是居民樓,車流也驟減。紀征和前車保持著百米外的車距,並且有意讓一輛白色越野走在他們之間。他就這樣跟著金濤轉了五條街,在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多小時後,黑色國產車終於停下了,紀征察覺到前車在降速時先一步把車停在路邊停車道,透過車窗看到那輛黑色轎車鑽進了一個沒有路燈的地方,像一抹幽靈般停靠在林帶裏一排香樟樹下,和黑色的樹影融為一體。
紀征觀察周圍,發現金濤把他帶到了一個地形複雜的小型貿易市場,這裏的店鋪大多都是販售生鮮類的農副產品,所以晚上都不營業,橫七豎八的商鋪都滅著燈,僅有寥寥幾盞燈火。天和地一樣漆黑又寂靜,從鬧市傳來的車馬喧囂和人聲鼎沸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紀征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他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金濤也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他不知道金濤接下來是否有什麼行動,但金濤埋伏在黢黑的林影下長達一個小時,一定是在等什麼人,或者說,等什麼機會。
又半個小時過去了,金濤的機會好像終於到了。
紀征看到那片樹影下閃出一道人影;黑衣黑帽,低著頭勾著腰,瘸著左腿消失在停車的路口。
等他完全消失在那片路口,紀征才下車走過去,蹲在他的那輛國產車後,看到瘸著左腿的身影徑直的穿過十字路口,然後在街邊路燈的招搖下,往南邊去了。那條街栽滿了路燈,紀征不敢跟過去,畢竟金濤見過他的臉,有了上次的教訓,他現在不低估任何一個惡人的反偵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