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謊話?臣看娘娘有如今的福澤深厚,全得陛下所賜。哼,這樣奉承的話更說不得,皇上屬於那種直截了當,看重實際的聰明人,諂媚會讓他覺得你這人頭腦空空,隻會拍馬屁。

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皇上老謀深算,城府極深,一句話說不對惹怒了他,就等著秋後算賬吧。不管了,隻有這個法子可以一試。

王賓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隻見這個儒雅的男人麵色慘白,雙腿抖如篩糠,他伏在地上驚懼道:“臣不敢妄議天家,更不敢跟天子比肩,求皇上恕臣抗旨之罪。”

薑鑠垂眸看著階下跪著的男人,他用食指將微皺住的眉頭撫順,起身下去親手扶起王賓,勾唇笑道:“王卿何罪之有?倒是朕叫你算計你老姨夫意國公蘇照晟,這才是強人所難。”

王賓連頭也不敢抬,他心裏暗道:果然皇上方才是試探自己,如若不是,那為何不接著說德妃,而是話頭一轉到蘇照晟身上。好險,好險。

“能為陛下分憂,是臣之本分。能為朝廷做貢獻,更是臣之姨夫幾世修來的福分。”王賓彎腰接著謙卑道:“臣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薑鑠一言不發,他看了眼左牆邊還未處理、堆積如山的折子,搖頭歎了口氣,隻見這個冷酷男人眼中出現難得的仁慈之色,他恍惚道:“王卿,你知道麼。朕開始確實存著為老父長姐報仇的心來起兵滅李陶王朝。可後來,朕卻改變這初衷了。”

薑鑠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他走到紫檀木案桌前拿起一塊極肮髒並帶有血漬的布頭, 回頭對王賓歎道:“三年前在利州,朕親眼看到一古稀貧者因未能繳納過重的賦稅,死在官府衙役亂棍之下。”

王賓顫唞著手從薑鑠手裏接過那布頭,上麵的血漬早已變成肮髒的黑褐色,不知是受了皇上悲戚情緒的感染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王賓竟覺得這東西有千斤重。

薑鑠重新 回到龍座坐下,他大手握著鎏金龍頭,嫌惡地看著金碧輝煌的大殿,冷冷道:“民何罪之有?何以易子而食,何以老不得善終!罪該萬死的是昏庸無道的皇帝和貪婪無厭的官吏。朕自那日起就將這布頭隨身攜帶,發誓若有朝一日能當權,必還清政於天下人,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

王賓此時百感交集,梟雄一樣的人物從未在曆史的長河中消失,彼如呂不韋,苻堅,曹孟德等。阿瞞區區太監之義子,竟敢在大廈將傾的危朝持劍而起,這就是心懷天下的情懷,而薑鑠,就是個了不起的梟雄。梟雄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更不是每個人都敢做的,能輔佐其成就霸業,那是為人臣最值得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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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國公府

府裏所有人都警醒著伺候,不僅裏裏外外地將家裏清掃了一遍,更誇張的是各門上迎人的仆婦、管事都穿上節裏才穿的新衣。為的是什麼,寵臣王大人今日要來府裏參加家宴了。麵上說是吃一頓便飯,實際上就是定親宴,七姑娘真是福澤深厚啊,現合府裏誰不羨慕她,而那位吃不到葡萄的老五蘇婉,更是把老七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活吞了她。

蘇照晟是長者,坐了主位,左手邊是王賓 ,右手邊依次是夫人王氏,七女蘇媯,小兒子坐在了末座。

蘇媯今日穿了件鵝黃色寬袖襦袍,裙束的雖高,但掩不住胸`前傲人的弧度,若隱若現的溝壑更是讓男人噴血,真真‘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發髻斜簪著一支點翠金步搖,耳上一雙明月璫,檀暈妝,遠山眉,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