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借著昏暗的燭光,她四下打量了番,左邊安放著一丈高的藥櫃,右邊牆上掛著整幅的人體穴位圖,桌子、條凳,還有一張小床,想來這應是接待病患的房間。
脈門被金郎中溫熱的手指搭上,蘇媯抬眼看向這位 回塔縣唯一的大夫,老頭頭發花白,臉上雖說皺紋橫生,可皮膚卻不鬆弛,有些許老年斑,明明是七十歲的老者,看上去隻有六十來歲。
“大夫,我夫人到底怎麼了。”薑之齊用袖子將腦門上滲出的熱汗抹去,他瞧見金郎中麵色凝重,皺著眉頭,還當蘇媯得了什麼厲害的症狀,忙道:“我夫人說她頭暈,對了,她身上還有寒毒,她,”
“你能不能閉嘴。”蘇媯聽見薑之齊一直嘰嘰喳喳不停說,一股無名火不由得就發出來。
隻見金大夫忽然一笑,他起身將被子給蘇媯拉下蓋上,老人家輕輕地拍了拍蘇媯的肩膀, 回頭對薑之齊笑道:“三爺莫急,夫人這是有喜了,隻是從脈象上看,夫人情緒起伏頗大,加上過於疲累,這才動了胎氣,有了出血之狀。”
這話一說出來,屋子裏的幾個人立馬色變。最先說話的,竟是秦將軍。
“蘇姑娘,末將之所以來西州,想必您知道是什麼緣故。”
“所以呢?”蘇媯此刻簡直又驚又喜,當初宮裏的太醫說她身子不好,會很難受孕。薑鑠在宮裏好好養了她一年多,都沒有半點消息。後來在桃源縣和紀大哥在一起後,竟然,竟然有了。蘇媯不自覺用手護住肚子,她對床邊站著的秦將軍冷笑道:“你從下山後就寸步不離地跟著我,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秦將軍看上去有些為難:“主子交代了,要末將找到您後,完完整整地帶您 回長安,就您一個人,您懂嗎?”
“哼。”蘇媯不由得冷哼,這意思是要我將孩子打掉, 回長安跪到薑鑠腳邊當禁臠嗎?做夢。紀大哥現在生死未卜,沒見到他之前,我絕不會離開 回塔縣。
瞧見蘇媯不說話,秦將軍抱拳行了一禮,沉聲道:“姑娘既然沒意見,那末將就擅自做主了。金郎中,麻煩你給蘇姑娘開一副,”
“慢著!”薑之齊忽然冷冷打斷秦將軍的話,隻見這男人坐到床邊,溫柔地撫摸著蘇媯的側臉,他笑著問床上的佳人:“夫人,你是願意留在這兒,還是 回長安?”
蘇媯勾唇一笑:“既然你都說我是你夫人,你說我該在哪兒。”
秦將軍這下淩亂了,他一直以為三爺和蘇媯不和,蘇姑娘必然不會留在此地。他們,怎麼會這樣好?怪事,怪事。
薑之齊白了一眼跟前站著秦將軍,他起身將門打開,對黑臉小將軍蔑笑道:“草民和夫人謹遵聖命,會在 回塔縣老老實實的當農夫農婦。如此就不送將軍 回京了,你路上小心些。”
“蘇姑娘。”
秦將軍忙看向蘇媯,誰知蘇媯隻是淡淡道:“不送。”
再呆下去,絕得不到什麼好話。蘇姑娘此番好像下定決心了,而三爺手段一向了得,若再糾纏下去,自己能不能活著 回長安還未可知。想通這層,秦將軍轉身就走。
“等等。”薑之齊忽然喊住秦將軍,隻見這男人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笑:“ 回去告訴父皇,他要當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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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郎中年紀大了撐不住,便將前堂的事宜交給女兒金大姐,自己 回後邊睡覺去了。他特意囑咐了,夫人有了出血的症狀,此時千萬不要搬動,安安靜靜地在這兒修養幾天,等情況好轉了再 回樽山。
金大姐是個方臉的中年寡婦,她丈夫和兒子在三年前外出置辦年貨, 回家途中叫山賊給殺死了。所以這婦人方才聽見老父說三爺帶兵剿滅一窟鬼後,便拿出所有的熱心來照顧蘇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