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能,你,你,怎麼 回事?”蘇媯隻感覺頭皮發麻,難道夕月國已經殺了來?她朝西門那邊看去,城門半開著,身披鎧甲的士兵們源源不斷地往進撤,可並未聽見戰鼓之聲,也並未看見一個敵國之人。

“夫人,快 回縣衙去。”劉能將手中的劍塞給蘇媯,他的雙眼有些通紅,發絲被血粘在臉上,寒光一閃,隻見他從腰間抽出把巴掌寬的長刀,對蘇媯急道:“您剛走,末將就開門放百姓進城,可巧,那會兒利大人正帶兵往 回撤。”

利昭?

蘇媯聽見城外慘叫聲此起彼伏,忙道:“我聽子嬰說,利昭不是受了重傷昏迷麼。”

這時,蘇媯看見一個身量中等,麵皮黑紅的年輕農婦正抱著包袱往這邊跑來,這婦人瞧見蘇媯,明顯地一驚,她像是瞧見救星般,連摔帶爬地朝蘇媯跑。

“您一定是三夫人。”這年輕婦人臉上沾了很多土,淚衝出一行行的髒跡,她顫顫巍巍地朝蘇媯伸出手,哭道:“求夫人救命啊,求”

這小婦人的話還未說完,胸口就被劉能捅了一刀,她眼睛瞪地老大,又髒又瘦的手緊緊地抓住傷她性命的刀,嘴裏咕咕噥噥地不知說什麼,許是疼?又許是恨被人殺。

劉能見一刀未能殺死這農婦,他手腕翻動,又來 回擰了幾下,一腳踢開這婦人。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蘇媯拿劍的手有些無力,她木然地扭轉頭,卻發現周圍正發生著同樣的事。手持利刃的將士們,毫不留情地屠殺逃進城的百姓們。也有人反抗,可他們怎麼能敵過聲經百戰的戰士。

忽然,一抹鮮血濺到蘇媯臉上、眼睛裏。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瞬間驚醒。

“劉能,這是怎麼 回事!”蘇媯用袖子將臉上還帶著溫度的熱血擦去。“你們在做什麼!”

劉能大臂張開,護在蘇媯身前,他警惕地四下尋找目標,沉聲道:“那群進城的百姓裏有殺手,用帶毒的匕首傷了利大人。末將沒辦法,隻得就地全部殺光,不能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利昭受傷,竟然是這個緣故。

蘇媯此時顧不上多想,忙問道:“你見寒兒了麼。”寒兒這孩子身手雖好,可不會殺人,她擔心兒子看見這種場景,會有陰影,會崩潰。現在已經亂了,她要趕緊帶著兒子女兒離開。

劉能一邊指揮著撤 回來的士兵往南邊去,一邊幹脆地 回答蘇媯:“末將擅自做主,將寒公子打暈,叫人扛 回縣衙了。”

好!做得好!

蘇媯不願在此地多停留,她忙提了長劍準備 回縣衙,才走了幾步,她忽然看見城門外有個熟悉的孱弱女人,那女人半跪在地上,手抱住頭尖叫,她的周圍橫七豎八躺了多具屍體,有些人還沒死透,仍在不斷地蠕動。

這女人,正是巧頌!

半月前薑之齊受過一次襲擊,他沒讓逃難而來的百姓們進城,可也沒讓巧頌進城。他就是要給百姓們造出假象,三爺讓心愛的侍妾陪你們在城外住著,你們盡可放心。

如今要屠殺百姓,那麼巧頌也……

蘇媯看見十來個士兵已經開始掘坑,想必是要將這些死了的、半死的埋了吧。人各有命,巧頌,你三年前耍心眼間接害了年僅十五歲的歐陽淺盈,這就是你的報應。

本來蘇媯打算裝作沒看見,轉身離去,可卻聽見巧頌嘶聲力竭地喊她:“蘇媯,蘇媯,你轉身看看我,求你救我啊。”巧頌的聲音忽然變得驚恐無比:“不,別活埋我,夫人救救我啊。”

是與非,罪與惡。誰有能判的清?如果巧頌有罪,那麼我呢?死在我手裏的命,那又該找誰去討!我嫌惡巧頌心狠,那我的手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