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無過沒有瞞莫倪,在莫倪一陣白一陣黑的臉色裏大致講述了我們的故事,我們試圖講得簡單一些,以免莫倪聽了一半就暈過去。誰知我們低估了莫倪的膽量,在親眼見過靈悟之後,她的膽子已今非昔比,短暫的驚訝之後將我上下打量了幾遍,然後便不滿於我們的簡單陳述,拉著我屋前屋後地盤問。
我被她纏得著實有些煩。
她悄悄問我最多的問題便是:“我從頭到腳也想不明白,如何一隻豬就可化成這副標致的模樣?”說完不時偷偷地往無過身上瞧。
上天製造生靈的模樣,比天機還天機,我乃區區一小妖,如何能得知?莫倪實在高估我的品階了。
素日裏就隻我與她兩人,如今無過時常會到這裏,每每他一來,莫倪便十分斂性子,說話柔聲細語,舉止端莊賢淑。
無過這段時間都在籌備婚事,畢竟得在凡間久留,還是得注意些禮節,是以強忍著沒在我這留宿,隻是成日往我這跑。就此都已落了很多口舌,郭夫人等鄰居還故意以借東西為名上門查看,不知道回去編排我多少話。
若非本姑娘是千年的妖精,恐怕早已不堪流言。
我既然不懼流言,莫倪也沒什麼畏懼的,橫豎傳的又不是她,不僅不畏懼,還順帶告知左鄰右舍:“我們家姑娘要與無過公子成親了。”
害得我一出門就被人道喜。
一日,我們三人閑來無事,開了新釀的酒便坐在院子裏品嚐起來。喝了幾杯,許是新釀的這壇“紫金醉”烈了些,三杯下肚,莫倪一張臉紅的煞是妖嬈,身子搖著搖著就往我懷裏鑽。
“姑娘,你與無過公子就要成親了。早知如此,我便留在陳王府不回來,說不定,我已是陳王的妃子了。”莫倪吃了些酒膽子肥了好些,竟當著無過的麵提樊天。
我擔憂地看了無過一眼,放下杯子上前扶莫倪:“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屋躺會。”
無過看了我一眼,知我擔心什麼,淡淡地笑了笑:“不礙事的,讓她說吧。”
莫倪朝著無過“吃吃”地笑:“公子,莫倪知道自己是何等身份,怎配得上王爺?其實莫倪中意的是公子你呀。”
這回換成無過無比擔憂地起身:“你果然喝醉了,快回屋歇會。”
我伸手將無過的手攔下,也淡淡地笑了笑:“沒事,不過小丫頭的醉話,有什麼要緊,讓她說便是了。”
“莫倪今年都十九了,在我們家鄉,我這個年紀的早就嫁了。莫倪先前也是定了親的,可惜家裏遭了洪水,阿杭哥一家都死了,莫倪一家也沒了,就剩我一人一路逃到這,幸得姑娘收留。莫倪原想一輩子跟著姑娘,伺候姑娘就好,這幾日,見姑娘和公子如此圓滿,便不由得想起阿杭哥,說來,我與他也是青梅竹馬的……”莫倪說著說著便開始流淚,一流淚便開始搶酒喝。
大抵借酒澆愁的人都如此。
莫倪這番話說得我很是心酸,敢情我們卿卿我我竟刺了她的眼。我與無過相視一望,一齊將莫倪送到屋裏。莫倪又說了一會胡話,無過使了法,屋裏一派氤氳之氣,她才漸漸睡去。
我不得不考慮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莫倪已經十九了。
在此之前,我從未問過莫倪的年齡,須臾十幾年對於我來說實在不足為提,我卻忽略了,莫倪是一介凡人,而大多凡人在這個年紀便要男婚女嫁。
若非今天莫倪趁著酒興提了,我竟不知要耽擱她到何時。
“無過,不如,找個媒婆把莫倪相出去吧,她該成個家了。”我想了想提議道,忽又想起他有個首飾店,或許裏頭有合適的夥計,“你店裏有沒有老實些的夥計?若有合適的,不妨撮合成一對,你那首飾店,就當莫倪的陪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