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比我醒得早了些,所幸他這回沒再把我給忘了,是以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他一臉愧意地在我床前懺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在關鍵時刻未能堅守信念,暈了過去,而且一暈就是整整三日……”

我那時初初有些意識,正準備睜眼看看多日不見的日光,聽了這話,忙安然地閉上眼睛,睡得沉靜。

“……讓那些人鑽了空子,趁我不注意,便讓我娶了一門親。我對不住你,若我真娶個永世不醒的女人也就罷了,不過收拾個院子,空做個擺設。誰知道,她自從入了陳王府,隻一夜的工夫就醒了,現下在那撫琴跳舞,活潑得很……”

我一臉的沉靜裝得十分痛苦,眼皮忍不住抖了幾抖就要爬起來。聽得他似乎還有話說的意思,便強忍著繼續裝死。

果然,他懺悔了一番便開始表決心:“你放心,即便你這一輩子隻能躺在這,我也等你一世。樊宇敢夥同姓唐的擺我一道,我那三萬精兵即日便返回。我要他坐在這皇帝寶座上也睡不安寧!”

我嚇得再沒心思佯裝,“騰”地一下便直起身子。

“你說什麼?你把那三萬援軍撤回了?!”開什麼玩笑,這是哪跟哪?我原以為他不過是拿這等國家大事唬一唬皇帝,歸根結底還算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分得清孰輕孰重。

原來是我高估了他,他分明就是個分不清的人。

他一愣,一臉的清寒來不及褪去就加以一臉的愕然,那表情錯綜一起,怪異得很。

“你……你沒死……”

我點了點頭,我是沒死,不僅沒死,還舒展了一身的法力和妖氣,輕鬆得很。

“你別扯別的地方去,我隻問你,你真把那三萬援軍撤走了?”

樊天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來你這之前,剛下的命令。我素來說到做到,他最知我的性情。若然我這次服軟,他更是目中無人了!往後,他需得將此次教訓牢牢地記在心裏,刻在骨頭裏,倘以後再有絲毫的欺騙,我要他跪在我麵前稱臣認錯!”

我嚇了一跳,忙四周看了看,好在無人。

“你……你有這心思也無須說出這些話,想說這話也別在我跟前說,我最是膽小怕事的,別帶累了我。”我發了這一陣牢騷後又道,“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如你這等公私不分的人,即便做了皇帝,也收不了民心。邊疆告急,百姓即將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都指著朝廷派發援軍早日將敵國軍隊趕出邊界。你若是在此時施以援手,不說皇帝欠你一個人情,百姓也會稱頌你。你倒好,為了區區一點小事,將國家大事給耽誤了。樊天,難不成,你想背負棄國的罵名不成?”

“我……我這麼做,全是為給你一個交代,要你知道我一片真心真得比金子還真些。”

我看著眼前這個時而冷靜時而衝動的十八歲少年,突然有種莫大的無力感。

“求求你,快將援軍派出去吧,他們這半日功夫,不知道已經返回多少裏程了。”

“你……你真的不在乎?”

“我不想背負罵名,曆來你們男人之間的紛爭,都好把罪名加到女人身上的,一個‘紅顏禍水’就推卸了所有的責任。樊天,我不在乎什麼王妃的封號,這許多年來,我已然相信冥冥中自有命數,唐小姐昏迷許久未醒,嫁入陳王府後一日便醒了,想來是她與你有緣分。你當好好珍惜。”

樊天將我上上下下看了幾遍,擔憂道:“我聽你這意思,似乎要離我而去的形容?”

我笑而不語。

我認命了,你與唐幕清果然是有緣分的,我認了你們的緣分,卻依然不能接受和別的女子共享一個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