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倪又道:“姑娘,你自己也曾認定無過公子才是與你共度後半生的人,你也認定了兩百年,不是麼?”

“是啊,我不能與樊天成親,也因為如此。我為哲凡堅守了這一千多年,為無過堅守了兩百多年。皆因他們都曾於我有恩,都曾拿命來保護過我。莫倪,若是有個人願意拿命來保護你,你會不動容?不想著以身相許麼?通共我身上,就隻有我這個人是他們想要的。”

莫倪認真地想了想,鄭重地的點了點頭:“那我必定是要以身相許的。”

“可是,我怎麼辦?我若是能劈成兩半,倒也沒這番煩惱。我隻能狠一狠心,選一個我更鍾愛一些的。他們兩人相比一下,終究哲凡與我的感情深厚些。是以我要傷害無過。可是傷害無過,我又不能原諒自己,我的心底始終橫著那一道愧疚,即便嫁了樊天,還是橫著那一道愧疚。我帶著這一道愧疚嫁到陳王府,於無過,於樊天都是極不公平的。”

莫倪被我繞得有些發暈,也難怪,眼下我的心境的確是有些亂。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想的是什麼。總覺得要這麼折磨一下自己才覺得心安。

“姑娘,我吧,有些理解你的心情,又有些不大理解,你這番折磨自己,無過公子也不會因此少些痛苦,你自己也不會因此少些痛苦,陳王亦然。這樣看來,三個人都沒有因此得到好處,委實是不劃算的做法。”

我適才一顆被挖出來痛得死去活來的心,被莫倪這番輕輕撥動,撥得雲開月明。

是啊,無過終究是走了,就算再怎麼覺得愧疚他也看不到一絲一分,也不會因此過來跟我燦爛如夕地一笑說:“疏疏,看你如此折磨自己,我心理平衡不少,我原諒你了!”

我負了他,便是負了他,沒有理由負了他又在這裏惋惜哀歎,放不下他。於情,說不過去,於理,更說不過去。

我與無過這場情劫總算告一段落。

也許,千年萬年以後,我會再碰到你,彼時你的身邊會有怎樣的風景?等到我們垂垂老矣,即將魂歸大虛的時候,或者會回憶起當年的這段往事。

“莫倪,你早些來就好了。我也不必擱在心裏頭這麼許久,宛如擱了塊大石頭,負累得很。”

“姑娘可是答應嫁給陳王了?”莫倪急切道。

我打著哈哈說道:“那是另一樁事,過些時日再說。來,嚐嚐我新釀的米酒,如今你有孕在身,不可多飲,嚐嚐味道還是可以的。你若喝得順口,等你生下小皇子時,我托人送幾壇子進宮。”

莫倪幾次欲言又止。

終於忍不住跟我說道:“姑娘,我不想再瞞你了。陳王已經躺在床上大半個月未起身了。皇上請了多少名醫都治不好,他幾回迷糊著醒著都是叫你的名字。姑娘即便應了他,也不過擔個夫妻之名,陳王怕是今年冬天也過不了了……”

手中的壇子應聲而落,濺得酒香四溢。

我竟忘了,樊天身上有妖精的厭咒,我以為明出救我時會大發慈悲順手也把他給救了。

我怎麼這麼傻呢?居然會把希望寄托在明出身上?

來不及多做思考,我施了個法便往天上飛去,無暇顧及莫倪那一幹隨從的反應。

戍成猛然見到我時,好生愣了一愣,待反應過來時,抱著我大哭起來,哭了一陣又覺得不妥,趕緊分了身抱著柱子大哭,一幹手下麵麵相覷,十分不理解這位管事大人和先前判若兩人。

我見陳王府一派偽裝的祥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戍成,你家主子在哪?”說著湊近他小聲提醒道,“旁人若聽了你這番大哭,還當你家王爺死了呢。還不快收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