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猛地關上收音機,和他有關的一切,那些快樂的、悲傷的、深情的、絕望的,都是那麼生動、那麼真實,那些已經深深融入在她生命中的愛,就這麼結束了嗎?
她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仍然在他溫暖的懷裏,然而,她卻再也感受不到他。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不留一點痕跡,找不到一點曾經存在過的證據。茉莉傻傻地望著鳥巢的方向,淚流滿麵。
從1685年到2009年,相隔324年的時間,他還記得嗎?他會來嗎?為什麼要約在2009年呢?為什麼不要他的下輩子呢?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當小六、小七又有什麼關係呢?
然諾重,君須記。茉莉頑強地鼓勵自己,他不會忘記,不會!
世上最絕望的等待,莫過於不知道結果的等待。不知道對方身在何處,不知道對方是否會來,不知道對方是否還記著先前的約定。茉莉開始了行屍走肉的等待生活,每天早上,迎著朝陽擁擠在熙來攘往的車流中,她的表情麻木而冷漠。每天上班,被包圍在喧鬧、噪雜的電話鈴聲裏,她依然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音,因為那每一聲都同時敲在她的心上,她用所有的閑暇時間不停地敲著四個字——納蘭性德,然後再刪除。每天晚上臨睡前她不再拉上窗簾,她開始害怕黑暗,因為每當黑暗來臨,她的眼前就會重新出現那片猩紅色的血,淹沒了他的眼睛、他的微笑,淹沒了和他有關的所有記憶。
一個月的時間有多長?當你每天過著重複的日子,朝九晚五地上班、下班,日子會在不知不覺中飛逝。然而,當你每一天的每一個小時的每一分鍾的每一秒都在等待,日子就會變得格外漫長。這種漫長的等待煎熬著你的心,讓你的心迅速枯萎、憔悴。茉莉享受著這份煎熬,她害怕那種時光飛逝的感覺,害怕命運終將告訴她,她的等待隻能無疾而終。
9月1日,距離10月1日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茉莉的心糾結地痛起來。她長歎一聲,抬頭看了眼前方路口的紅綠燈,還沒有變燈,茉莉沒有減速,準備衝過去。一個孩子突然自她的右前方在斑馬線上跑了過來,顯然他想趕在茉莉前麵衝過馬路。茉莉大驚,她現在的速度足有40脈,這孩子看上去不過10來歲年紀,她無法想像車子撞上他的後果。來不及思考,她拚命向左側打輪,車子迎頭撞上了一輛停在路口處等待左轉的白色寶馬。
日係車與德係車發生了碰撞。幸好茉莉的CRV底盤高,幸好寶馬停著,否則,她不知道自己的車會被撞成什麼慘樣。茉莉慌慌張張地跳下車,顧不上那個惹禍的孩子,也顧不上自己的車,徑直跑到寶馬麵前查看,寶馬的保險杠被撞掉了,車頭癟進去一片,慘不忍睹。
%思%兔%網%
寶馬的車門打開了,茉莉用餘光看見一個男人下了車,她趕緊迎上去低著頭不住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茉莉一邊道歉,一邊再次瞥向掉落在地上的寶馬保險杠殘骸,緊張得手心裏全是汗,不知道寶馬車主看到這個慘狀會是如何暴怒?會大罵,還是幹脆上來暴揍她一頓?
茉莉感覺他站在了自己旁邊,應該正在查看車況,沉默了良久,他終於開口:“我看見那個孩子了,沒問題。”
到底是開寶馬的,素質就是高啊!茉莉心中大喜,一邊狂說“對不起”,一邊抬起頭來,寶馬車主正用研究的目光看著她,他的膚色白皙,臉上有一對硬朗的濃眉,一雙清亮的眼睛,和一個無可挑剔的鼻子。他的鼻子鼻梁高挺、弧線優美,有種絕世獨立的孤傲,在茉莉的眼中如雕塑般完美。
再一次,茉莉看見了他的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那麼近、那麼清晰、那麼真實,沒有一絲血跡,那麼幹淨。她的心狂跳起來,如果不是他留著現代男人的短發,穿著白色T恤、休閑褲,她幾乎會錯以為她自己又穿越到了清朝的揚州,回到了他們初見的地方。
“人生若隻如初見?”茉莉傻傻地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冒出這句。
“嗯?”他一愣,“這是那個清朝人,那個納蘭性德寫的吧?我中文不太好,不是很清楚。”
他忘了嗎?他什麼都忘了嗎?茉莉看著他,心亂如麻。
看見她一直這麼死盯著自己,寶馬車主不禁尷尬,他幹咳了一聲說:“沒事了,你走吧。”
茉莉一愣,結結巴巴地問:“咱,咱們不,不叫交警了?”
寶馬車主微微一笑,“不用了,都是走保險。”
“你等我一下!”
茉莉一邊轉身跑向自己的車,一邊不停地回頭看他是否還在,她迅速打開車門,抓起自己的包,翻出名片,遞給他:“這是我的名片,你給我打電話,我,我給你修車。”
他略一遲疑,接過了茉莉的名片,他的目光掃過茉莉手腕上的鐲子,愣怔了一下,他低頭瞥了眼茉莉的名片,上了自己的寶馬。茉莉跟著他走到他的車旁,直眉瞪眼地看著他。
他詫異地看著茉莉,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