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是分手,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風度翩翩的大堂兄失態,他其實並沒有喝醉,端著茶杯,站在房蘭架子前,將一杯滾燙的毛尖,隨手就潑在那株開得正好的“千手觀音”上頭。

而他笑容微帶倦意:“彩雲易散琉璃脆,守守,這世上好的東西,從來沒辦法長久。”

當時她大約隻有十五六歲,皺著眉頭有點氣忿忿:“大哥你太輕易放棄了,真愛是無敵的。”

現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可笑。

她跟張可茹也並沒有深交,隔了兩個月,偶爾遇到紀南方又帶著張可茹一塊兒吃飯,張可茹見著她,忙從手袋裏取出幾張票,笑著說:“上次的事還沒謝謝你,這是我的演唱會,就在下星期,捧個場吧”。

守守當然接過去了,她同學朋友多,轉手就送了人。

所以張可茹的經紀人趙石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守守覺得非常意外。

她的手機號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趙石打到她實習的欄目組,然後輾轉問到號碼,趙石雖然是圈中名人,不過這種過程一定很複雜很艱難。而他的措辭很客氣,也很小心,接到電話之後,她靜靜的聽他講完,沉默了幾秒鍾,才說:“那麼,我去醫院看看她。”

其實她真不該蹚這種混水,但有那麼一刻她心軟了,因為自己也曾動過這樣的傻念頭,在易長寧不顧而去的那一刹那。

張可茹住在私家醫院,她的經紀公司很小心,並沒有讓傳媒發現這件事情。守守帶了一束去,張可茹瘦了很多,一張臉更顯得隻有巴掌大,沒有化妝,臉顯得很蒼白,看到守守的那一刹那,眼底裏隻有一片茫然,倒顯得有種少般的稚氣。

守守把插起來,張可茹終於怯怯地問:“他還好嗎?”

守守整理著枝,新鮮的紅玫瑰,開放得那樣綻麗,那樣甜,可是,明天就會凋了。如同大堂兄所說,彩雲易散琉璃脆,這世上好的東西,從來沒辦法長久。

張可茹見她不說話,有點慌張,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守守在椅子上坐下來,凝視著張可茹漂亮的大眼睛,然後歎了口氣。

張可茹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她什麼也沒有說,不過把紀南方這麼多年的朋友們描述了一遍,有些是她親眼見到的,有些是她聽說的,有的得驚人,有的也不怎麼,最長的斷斷續續跟了紀南方差不多兩年,最短的不過兩三天。分手的時候也有人哭鬧,但紀南方處理得挺漂亮,他出手大方,從闌在錢上頭吝嗇。

最後張可茹說:“謝謝你,我明白了。”她的臉已經平靜下來,如同剛剛睡醒的樣子,眼裏漸漸浮起悲哀:“我知道我這樣不應該,可我沒有辦法。”

守守想起小時候讀過的詞:

日遊,杏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是真的很愛很愛,才會有這種勇氣,把一顆真心捧上,任由人踐踏。

回家後她給紀南方打了個電話,他那端人聲嚶,說笑聲、洗牌聲……熱鬧非凡,一聽就是在牌桌上,守守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生氣:“紀南方!我有要緊事找你。”

“啊?”他從來沒聽過她這種口氣,一時倒覺得意外,電話裏都聽得見那邊有人嚷:“南方,四筒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他似乎起身,離開牌桌走向安靜點的地方,嚶的聲音漸漸消失了,他還是覺得莫明其妙:“到底什麼事?”

“反正是要緊事,”她繃著聲音也繃著臉,盡管知道他炕見,可是仍舊氣鼓鼓的:“你現在馬上出來見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