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節目沒什麼興趣,拿到票也都是送人了。想起家裏宋阿姨的小女兒最愛看這種晚會,於是說:“那給我兩張吧。”

關夏下午給他拿來兩張票,做工很精美,卡嵌在節目單裏,仿佛紀念小型張與首日封。守守說:“又換讚助商了?印刷夠精良的。”

關夏毫不在意:“讚助商後浪推前浪,一浪接一浪,不殺白不殺,不宰白不宰。”

活脫脫一孫二娘的口吻,守守被她逗得直笑。隨手翻了翻節目單,沒想到有個名字在眼底一晃,她原以為看錯了,仔細看了看,竟然是“桑宛宛”三個字,前麵還有一行字:小提琴獨奏。

優雅的花體字,精美地印在節目單上,理直氣壯得如同天經地義。

她的手開始發顫,心也開始發顫,仿佛沉封已久的冰麵乍然破裂,露出裏麵的千溝萬壑,深不可測。就像回到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在海邊拾貝殼,很多很漂亮的貝殼,她拎著小桶,一直揀,非常高興。突然猛地回頭一看,滔天世浪狠狠地朝她倒下來,像是一堵牆,冰冷的水直直地朝她砸下來,她嚇得連動都動不了。冰冷的水鋪天蓋地地淹沒了她,一直沒頂,嗆進她的喉嚨裏,她發不出任何聲音,也動彈不了,黑漆漆的海仿佛整個兒倒扣上來,有無數雙手在拉著她的腿,把她拖進無底的深淵裏去。

她打了個寒噤,她是再不會將自己陷入那種絕望裏去了。

她合上節目單,問關夏:“你們這次晚會總導演是誰?”

“節目單上不印著嗎?”

守守看了看節目單,找到總導演的名字:“哦?這麼大牌,央視的啊。”

“開玩笑,重頭戲,連誰誰都要來,誰敢不重視啊?”關夏一臉奇怪,“你問這幹嗎?”

“不幹嗎?就問問。”

關夏挺忙的,沒多說就忙著要走:“我先走了,有空咱們再喝茶。”

她一走,守守就翻名片夾,好容易找著陳卓爾的名片,想了一想,還是打給他。陳卓爾接到她的電話簡直有點受寵若驚:“守守?今天這是刮什麼風,把你給驚動了?”

守守問:“晚上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陳卓爾說:“別介,守守,有話你就直說,你別說請我吃飯啊,不然我老覺得......”停了停又說,:“咳......昨天我是跟南方在一塊兒,可晚上我們一直打牌呢,打了一通宵,別的壞事都沒幹,真的。你要不信你問你哥,你哥也在。”

“不關紀南方的事。”守守說,“是我有點私事想找你幫忙。”

“啊!?”陳卓爾更受寵若驚了,“那還是我請你吃飯吧,有什麼事你盡管說,隻要我辦得到,一定替你辦。”

“電話裏不好說。”守守說,“晚上見麵再談吧。”

晚上到底還是陳卓爾請她吃飯,聽她將事情一說,問都沒問她原因,立刻滿口答應下來:“就這麼點事,好說。”

“不過節目單已經印了。”

“瞎,那就要他們重印,這有什麼。”

守守說:“那你馬上替我辦,萬一擱明天你又給忘了,我可不饒你。”

陳卓爾直笑:“妹妹,我這還沒老年癡呆呢,你好不容易開口找我一回,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忘啊。”

守守被他逗笑了:“好了好了,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沒關係,我欠南方的多著呢,要這麼算可算不過來。”

他雖然油嘴滑舌,但對她交代的事果然不敢馬虎,當天晚上就給她打電話:“行了,本來主辦方還有點那啥,說都到這會兒了還改變節目,他們很為難。不過,我叫主管單位給他們打了個電話,所以再沒廢話。明天最後一次彩排,她就不會參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