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他問她:“冷不冷?”將衝鋒衣脫下來,披在她肩上。衣服上有一點她身上獨有的氣息,仿佛是薄荷的香氣,清涼而爽淡。
她渴極了,小口小口地抿著水,夕陽下她的臉飽滿似一朵蓮花,有一點嬌豔的緋紅,唇上還有晶瑩的水痕,仿佛盈盈的水露。
仿佛是蠱惑一般,他就那樣毫無預備地吻上她的唇。
守守似乎連呼吸都停頓了,隻餘他身上清涼的氣息,還有溫存的依戀。直到他戀戀不舍地移開嘴唇,她的眼中仍是迷蒙的驚羞。連多看他一眼似乎都成了很困難的事,整個人像是一塊炭,幾乎快要燃起來。
天完全黑下來,夜空更加漂亮,漸漸明亮的星子,堆積燦爛如花,又亮又低,每一顆仿佛都觸手可及。
他告訴她:“我很小的時候,還在國內,看過一部電影,名字叫《霹靂貝貝》,裏麵的一群孩子跑到長城上去等宇宙人,星空特別美,所以我一直夢想來長城上看看星空是什麼樣子,這次終於看到了。”
她於是笑:“長城上沒有宇宙人,長城上隻有豬八戒。”
他也笑:“我就喜歡豬八戒,有什麼辦法。”
她將臉埋在他背上:“那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他說:“我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了,哪裏講得清為什麼。”
是嗬,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就愛他,但愛了就是愛了,沒有道理,說不出理由。她不由得貼在他背上,聽他咚咚的心跳聲,她有些擔心地問:“你把裝備都扔了,我們又油菜有東西吃,萬一真遇上狼怎麼辦?”
他半天玩笑半認真:“真要遇上狼啊,我就犧牲一下色相,說不定是條色狼,你就趕緊趁機跑唄。”
隻這一句話,她便覺得安心,有他在,她一定不會害怕的:“要是遇上一群狼,那怎麼辦?”
伏在他背上,聽著他笑聲沉悶:“遇上一群狼了,我就唱歌。我們公司的員工說,我唱歌能把狼都給引來。到時候我就一邊唱歌一邊往前跑,把它們引開。你不就安全了?”
她開懷大笑:“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你快唱一個給我聽。”
“不行!萬一真引來狼了怎麼辦?還是你唱吧,好不好?”
她一直記得,永遠都記得,在滿天燦爛的星光下,他背著她,而她在他耳邊唱著歌,兩個人走過星空下的長城。一直走,一直走,仿佛天地茫茫,時空無垠。那天她唱了許多許多歌,從外婆小時候教她的《綠袖子》,到媽媽喜歡的《蘭花草》,還有學校裏學過的中文歌、英文歌,甚至還有她唯一會的兩首法文歌。
唱到最後口幹舌燥,可是滿心歡喜,因為看到山腳上的人家燈光,仿佛滿天繁星一般,灼灼閃閃。他和她走了那麼遠,終於重新回到這世間來。
在回到村口之前,趁著小路上的黑暗,他飛快地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待會兒親不到了。”
這樣孩子氣,難得一見。她的臉在黑暗中發燙,低聲說:“以後你不許跟別人爬長城。”
他在黑暗中無聲微笑:“從今往後,我隻跟你一個人爬長城。”
後來,爬長城成了他與她之間的秘密,他想避開人親吻她的時候,總是低聲告訴她:“我想爬長城。”
那樣甜蜜,竟然都已經成了虛無縹緲的往事。
如今,她一個人去長城,看滿天星輝燦爛。
天氣並不好,陰沉沉的,也許她連看星星的幸運都沒有。
她在火車站外租了一輛麵包車,顛顛簸簸一個多小時,終於到達山腳下的那個小山村。
抬起頭來,就可以看到山上蜿蜒起伏,似一條灰色巨龍般的長城,沉默而亙古不變的曆史脊梁。既看不到首,亦看不到尾,順著山勢綿延,一直消失在視野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