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什麼,左右這個年紀,隻要盡心伺候小姐,夫人總要給我一份體麵。”沉香見屋裏沒有旁人,也不怕羞,直接就脫口而出。

王嬤嬤笑的直拍胸口,“我就喜歡你這爽俐勁,你放心,到時候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幫你去跟夫人說。”

縮在被子裏裝睡的黛玉將這些都聽了去,眼角微微有些溼潤。如果不拯救林家,這些用心伺候過她的下人,隻怕都不會有好下場。摸摸稚嫩的雙肩,擔子是越來越重,扛不扛的起,也要先扛起來再說。

賈敏迅速發落了胡嬤嬤,還體貼她一個人上路沒個伴,讓茉莉陪著她一塊回金陵。茉莉沒想到會連累自己,聽到王嬤嬤傳的消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拚命磕頭。

沉香一把拉起她,“你做這個樣子幹什麼,我們可不是那告密的小人。”

茉莉待要哭,王嬤嬤把臉一沉,“臨走臨走,還要驚擾到小姐不成。”點了兩個壯實的婆子把她押下去收拾東西,當天夜裏就趕她去陪了胡嬤嬤。

茉莉一走,桂枝從自個屋裏出來,她一直托病躲在屋裏,此時卻鼓足勇氣辯道:“我也不是那告密之人。”

王嬤嬤看了她一眼,“自然不是你。”

說完便自個進屋,沉香跟著後頭,桂枝磨蹭半天,也跟了進去。

黛玉圈坐在羅漢床上玩著新送來的玩具,有小丫頭陪著她玩耍。王嬤嬤則帶著兩個大丫頭進了淨室,一指恭桶,“你們可知道我為什麼連小姐平日出恭的時間,形狀,氣味都要記。”

沉香一曲膝,“還請嬤嬤教我。”

桂枝也跟著曲膝,“還請嬤嬤教我。”

“不管小姐還是少爺,都在稚齡,平日有個頭痛腦熱的,小兒家家隻知道難受,哪裏說得出個一二三。郎中來了,號了脈,號的對不對,也是需要印證的。

結火和泄肚能是一個病嗎?寒包火,火包寒,陰虛還是陽虛,自然都有不同。我們不是郎中,診不來病症,但至少我們這些伺候的人要能說出個子醜寅卯加以佐證。”

“嬤嬤,是我錯了。”桂枝低下頭,滿臉羞愧,她知道王嬤嬤這是借機敲打她。

坐在窗戶邊的羅漢床上,黛玉壓根聽不見他們說話,見他們三個人進了了淨室,隻當是幫她收拾東西,也沒理會。

等他們出來,王嬤嬤說要帶小姐去上房,桂枝便第一個趕過來,想要抱她。黛玉把頭一扭,衝著遠處的沉香招手,“你來,牽手。”

這就是不要抱,牽著她的手她要自己走的意思。沉香笑盈盈的上前,伺候她穿鞋下地,被小姐當眾下了麵子的桂枝縮到一邊,羞了個臉通紅。

王嬤嬤隻是一笑,“小人家家心裏有雙眼睛,最是清澈澄淨,看人呐,能夠看到人心裏去。”

桂枝愈發無地自容,也不敢再托病躲羞,再躲下去小姐越發不肯認她了。緊緊跟在小姐身後,一路護著她去了上房。

宮裏來了人,這些事原本不該讓個孩子知道。但誰叫她太小,沒人防著呢。見榻上的兩個小兒都睡了,賈敏便屏退旁人,單招了自己的心腹金嬤嬤進來說話。

“夫人,銀錢已經點好了,存到了通寶商號,銀票都在這個匣子裏。”金嬤嬤竟什麼都沒問,一進屋便捧上了匣子。

“滿府的人,也隻有你能讓我省些心了。”賈敏接過匣子往榻上一放,便是歎氣。

“將那位大爺送走也就好了。”金嬤嬤不敢歎氣,小心翼翼的挨在繡墩上,隻敢坐半個屁股。

“自從那位廢了又立,我這心裏就沒消停過,整日裏跟油煎一樣。也不知道這日子,到哪天是個頭。”賈敏攥著帕子捂在胸口,露出少見的柔弱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