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老太太撫著沙發扶手,道:“我也不清楚。你覺得呢?”
“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個非常年輕的帥哥,他爸可能叫陳敘霖,不知道胤老對這個名字有沒有印象?”
胤老太太聽了這個名字,臉上的皺紋竟然跳動一下,卻道:“知道。是個沒見過麵的老對手,大概五年前,這個名字出現在上海灘。但是一直躲在陰暗處。似乎沒人見過他。”
我說這個陳敘霖,很有可能是個很瘦的50多歲中年人,皮膚很黑,浙江口音,應該從浙江那邊過來的有錢老板。
胤老太太搓了搓手,掩不住地興奮,道:“你怎麼知道?”
我赧然一笑,道:“若連這也查不出來,隻怕愧對胤老的看重。”事實上,關於這個陳敘霖的模樣,我也隻是聽在他那西宮別墅的家裏做事的月嫂阿姨說的,見胤老太太心情不錯,連忙跟著問道:“胤老,不知組織是怎麼處理西施屍體的呢?”
胤老太太愣了一下,道:“這西施,果然不同凡響。我們見了,都嘖嘖稱歎,實在是天人交感、陰陽大諧,才能生出這般美貌傾城的女子。而且經曆千年不腐壞,更是令人捉摸不透其中道理。我們和她有些淵源,所以不敢輕辱其屍,令她不得安枕長眠,所以找了一塊上佳的風水寶地,把她安葬了。”
我點頭道:“這次真是機緣巧合,我也有幸一睹芳顏,確實明豔無比、不可方物。不瞞您說,想必任何男人見到此等美人,皆有護花之心。也不想她的身體有何閃失。今有胤老照拂,定能保她萬全。我也可安心了。”
胤老太太仿佛很享受似的,道:“小林,很少見年輕人像你這般說話帶著古味了。聽著讓人舒服。你這個佛珠手鏈,定是續建大師送你的吧?”
我見她望著我手腕上那小葉紫檀的手鏈,道:“是的。不過這手鏈實在來之不易。我是在萬壽寺裏打了地鋪,又過了一關七步成詩,續建大師才把這手鏈給我的。”
胤老太太笑道:“這續建大師,也是我的故交老友了。他對金山的曆史知之甚詳,我料定你們會去找他,還央他莫要為難於你,沒成想他會贈你這手鏈,真是佛緣哪!”
我苦笑一下,與胤老太太再閑聊幾句,便從貴賓室裏退了出來。心中不禁感慨:那令空說西施屍體被“燒了”,果然沒對我說實話;但這胤老太太說“埋了”,隻怕也不是實話。
隻是,既然她說了那麼一長串來哄我,總比令空的態度要可親許多。另外,關於那續建大師的話,也未必全都可信:若她與續建大師這般熟稔,何必還要讓李宇波與我們同行?隻要指點我們去萬壽寺找續建大師,便可依著這個線索聽到那兩個故事,也不必再生這許多枝節了。
還有兩件事,也讓我如鯁在喉,卻又不便多問。
第一個是:那個三個圓圈的符號,到底是什麼?如果這個符號,真的如我想的那樣,與那“一貫道”和“林家宅37號”有關,為何明瑩和胤老太太對這個林家宅37號的反應如此強烈?
第二個是:胤汝老太總說我和一個人很像,這個人,又是誰?
飯後休息完畢,我們坐上四季酒店派出的豪車,打算沿著皇後大道繞一下,再從西區海底隧道直奔機場。
車子開在皇後大道東上,我心裏默默哼唱著羅大佑的那首名曲,想著過不了幾天,便是香港回歸十周年了。突然眼睛一直,呆若木雞。
我竟然在這行人如水的街道上,隱約見到了一個故人!
就是那個被我騙掉了5000塊,給了張火車票把他打發到廣州的騙子道士茅斌!此刻,他還是那天來我家時的打扮,並無二致。想來他定是把行騙地點,從上海轉移到了香港。
這廣州與香港,確實不遠。隻是此番在這裏見到,也未免太巧了吧?
我還記得他臨出我家門時的那聲詭異的縱情大笑,竟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此刻在這裏見到他,更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朝我望過來!
這一望,不禁讓我膽戰心驚。這車水馬龍的地方,來往車輛何止千百,為何他獨向我這裏望來?莫非他真有什麼卜算測卦的本事,能算出今天與我在此相遇?
我馬上否定了這個離奇的想法。在這裏相遇,無非是個巧合。而他向我望來,實在是因為這個大街上車輛雖多,但像我坐的這樣的豪車卻並不多。也許他就是在看這輛車而已。
再看過去時,別說茅斌的目光,就連他這個人,也已經消沒在人山人海中,再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