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情不自禁問了一句:“沒打傘嗎?頭發都濕了。”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對寧小星說類似關心的話,她忽然崩潰。
她抱著他的腰,泣不成聲。
“沈沉……我爸爸死了……我媽媽她……她精神出了問題……好多人向我追債……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爸爸怎麼……怎麼欠這麼多錢啊……沈沉,我……我好怕!”
沈沉安慰不了她。
語言太蒼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沈沉決定去找沈載厚。
他給沈載厚打了個電話,說有事請他幫忙。
沈載厚說:“沈沉,你一直想著和我撇清關係,過年讓你過來也不肯,遇到事才想到我。做人這樣是不行的,你明白嗎?”
沈沉請了假,去沈載厚那邊,直言借錢。
沈載厚說:“這筆錢對你來說很多,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不過沈沉,你一直不肯承認我們的關係,不肯叫我爸爸,卻每次一遇到困難,就想到讓我幫你,說到底,你還是仗著這點血緣關係。假如隻是認識的普通人,我憑什麼拿錢,你又憑什麼開這個口?沈沉,從你上次從我這兒拿了錢開始,你已經不可能和我,和沈家撇得清你明白嗎?”
沈沉無言以對。
因為沈載厚說的都是對的。
隻是,在沈沉心中,有些人是比他的自尊還重要。
比如梁爺爺。
比如寧小星。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拂袖而去,甚至還按照沈載厚的要求,陪他吃了頓飯。
“可是,你並沒有幫我。我是說,我沒有見過那筆錢。”
寧小星不是想要那筆錢,畢竟已經時過境遷。
她是懷疑沈沉在撒謊。
沈沉極力掙紮,一句話幾次幾乎脫口而出,卻用咽了回去。
“寧寧……”
寧小星眼睛有水汽凝結:“沈沉,你在撒謊對吧?你上麵那些話,所謂的喜歡,都是……”
“不是。”沈沉靜看著他,手上加重了力道,一字一頓,“因為那些錢上,沾了你爸爸的血。是沈家害你家破產的。”
他一直是個特別擰巴的人,因為這件事不敢靠近寧小星,又曾經打算過一輩子瞞著她,可是,他又想,不可能瞞一輩子,要不然他無法解釋為什麼明明那麼愛她,卻一直冷淡她。寧小星就會一直以為,他現在還有其他人。她永遠都不會真正快樂。
寧小星像突然墜入一個可怕的噩夢,她的眼睛瞪得滾圓,嘴唇張了張,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她的牙齒咬得咯咯響。
眼淚忽然滾滾而下。
沈沉雙手捧起她的臉,溫柔地幫她抹眼淚,用更溫柔的聲音說:“對不起。”
請原諒我一直瞞著你。
和沈載厚的那頓飯,他同時叫了沈至禮,席間,沈至禮忽然提到寧父的名字和他跳樓輕生的事。
沈載厚連表情都沒變。
“一個男人,這麼脆弱。”
沈至禮臉上有淺淡的輕蔑:“輸不起。”
沈沉不明白,畢竟是一條人命,他們怎麼可以這麼雲淡風輕。
吃完飯沈沉試探沈載厚,沈載厚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很正常的商業競爭,有輸有贏很正常,我年輕時也經曆過。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太差,我為什麼要內疚?沈沉,你也是沈家的一份子,沈家能有今天,是因為一直講究內部的團結。以後至禮的決定,你要擁護。即使有不同意見,可以當麵商量,但是一定不準私底下質疑,尤其不準背後耍手段,聽到了嗎?”
沈沉明白無論他怎麼否認,他的確姓沈。他不可能一邊拿著沈家的好處,一邊又和他們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