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音秀麗的麵容就在眼前,柔聲道:“姑娘,咱們已是到了,外頭的管事、仆婦們等著聽您的吩咐呢。”

顧瑟這才算是醒了。

這莊子是夙延川贈與她的,與顧氏原本無關,諸事便要她先做了主才好說話,因而雲弗眾人都還沒有露麵。

聞音手腳利落地為她抿了抿頭發,扶著她下了車。

守在小平場上的男女仆役黑壓壓地跪了下來。

為首的婦人與顧瑟有過一麵之緣,竟還算得上是個熟人——她大夢歸來,與夙延川從頭相識,那時越驚吾奉了夙延川的命令,帶人護送她返京,中途在鬱川歇腳過夜,便是這位娘子帶人服侍。

這座莊子並不是那時她住過的、警備森嚴的那一座,沒想到夙延川卻把那裏的管事媽媽差遣了過來。

常姑姑第一眼並沒有認出人來,是早早地在東主的吩咐中得知了這位小娘子的身份。

她同四年前相比,全然脫去了孩提時的稚氣,當時顯出的眉眼胚子,如今都長成了傾倒世人的殊色,整個人的氣質變化翻天覆地似的,那時像是個故作老成的孩子,如今卻一舉一動都天然端華,讓人生出敬慕之心。

常氏服侍過太後、皇後、太子,以東宮親信的身份在鬱川為太子經營。

她心中微微地感慨了一瞬,就恭敬地磕了個頭,道:“奴婢夫家姓常,是主子打發到這裏來服侍娘子的粗使仆婦,您有什麼吩咐,隻管叫奴婢去做。府上的管事若是有什麼不湊手的事,也隻管叫奴婢等配合著,必定教娘子和主子們都順心。”

顧瑟就親自扶了她起來,笑道:“常姑姑,我記得你,做事最妥帖不過的。我是個隻想省事的,有什麼事,都是我母親做主。”

常氏心裏有了譜,恭聲應了句“是”,就同顧瑟一起服侍了雲弗下車。

眾人在小平場上見了禮,就漸漸地退下去了,隻有幾個管事的簇擁著顧家女眷進了堂屋。

有人上了茶水點心。

雲弗問了問莊子上的庶務。

她看見顧瑟眼睛裏霧氣蒙蒙的,一副渴睡未醒的樣子,就叫人領了她們姊妹先去安置。

在地契和輿圖上看到的不過是一塊地罷了,真的走在裏頭,才覺出這莊子占地頗為闊大,山水回環、景致秀麗,看得出將作監十分的用心。

顧瑟的住處是夙延川早早圈好了的,獨踞一處小崖,距四麵庭院都稍有些距離,樓中溫泉湯池,清幽舒適無過於此了。

夜裏雲弗來探視她,十分欣慰地握了她的手:“殿下肯待你這樣用心,我也就放了心了。”

顧瑟就有些嬌憨地偎在她肩頭。

她小聲地問雲弗:“爹爹一直在外任上,您想不想念他?”

雲弗點了點她的鼻尖,憐愛地嗔她:“傻孩子。”

顧瑟知道雲弗是很掛念的。

顧九識外放開原的那一年,原本鍾老夫人就決定讓大房一家四口同去赴任。

顧笙卻堅決不肯離京。

雲弗沒有辦法,一麵是恩愛不疑的丈夫,一麵是心懷愧疚的長女……她最後決定和顧笙一起留在京裏。

夫妻分別,一晃就是四、五年了。

她軟軟地抱住了雲弗,道:“等我出了閣,您就去爹爹任上吧?爹爹一個人在外頭,飲食、穿衣都不大上心,風吹日曬的,好好的‘顧家玉樹’,都要成了老枯樹枝子了。”

雲弗有些意動,捏了捏她的臉頰,道:“那也要你乖乖的,早點長大才行。這樣嬌氣,叫我怎麼放心嫁了你出去。”

母女兩個說了半夜的私房話。

雲弗就在她屋裏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