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的哭聲,他心中一凜,顧不得那許多,直接把門打開衝了進去,“昭昭——”他幾乎是有些失措地尋找著那張熟悉的臉。

莊昭瓷白的臉映入眼簾,那雙一向促狹的帶著撒嬌意味的杏眼,如今卻空洞得令人心驚。

她愣了一瞬,才喊道:“皇上。”話一出口,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皇帝快步走到床邊,像對待易碎的瓷娃娃一樣輕柔地把她摟在懷裏,“朕在呢,沒事。”

在他懷來,她繃緊的身體才放鬆下來,那些原先她不敢想的懼怕和恐慌像潮水一樣傾巢而出。

地上跪著的一群產婆們個個麵帶戚色,其中一個懷裏還抱著繈褓。

皇帝一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那些哭聲,哭得不是貴妃,而是……皇嗣。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莊昭伏在他懷裏崩潰地哭喊,“我們的兒子,他都已經會動了。我明明都已經感覺到他會動了。他怎麼會死?他怎麼可能會死啊?!”

皇帝沉痛地閉上眼,讓那一絲水汽流入鬢間。

莊昭剛生產完,情緒又如此大波動,終究有些力虧,暈過去了。

封奕慌亂地抱著她,竟有些手足無措。

“於太醫快進來!”白茶這一嗓子喚回了他的理智。

有那麼一刻,他以為他要失去他的昭昭了。

如果那樣,如果那樣的話……

他一向柔情的眼眸裏閃過陰狠之色。

於寒寺進來診過脈,也歎息道:“娘娘這次身子損得實在厲害了,再孕是困難了。全力補救,也隻能把根基養回來。”

貴妃好歹是他一路看著過來的,如今飛來橫禍,他也不勝唏噓。

“勞煩於太醫了。”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莊昭,讓於寒寺去開方子,自己慢慢地挪步到抱著孩子的產婆麵前,有些顫唞地伸出手。

“把孩子,給朕。”他艱難道。

後頭跟進來的筆墨咣當跪了下來,膝行到皇帝腳邊,跪求道:“皇爺,小皇子已經去了,您就讓他去吧……算筆墨求您了!”

親眼見到孩子死去的麵容,這得有多難受啊。

皇帝嗬嗬地笑出了聲,笑中的蒼涼淒苦,連筆墨都聽不下去了。

他道:“朕的痛,尚不及昭昭。”

他俯下`身子,從產婆手裏接過那個孩子,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孩子。

產婆低著頭道:“小皇子出來後哭了兩聲,還沒來得及剪臍帶就……”

皇帝毫不避諱地、一一摸過孩子已有些泛涼的身子,最後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皇二子衍,乃朕心中愛憐,肉中骨血。如今早夭,朕心中悲痛。”他一字一句,說得篤定,“特追封為慧孝太子,舉國同喪!”

和舉國同喪這一條石破天驚的比起來,追封慧孝太子這樣莫大的哀榮可以稱得上是黯然失色。

筆墨幾乎可以預見到內閣甚至朝堂上會有什麼反應了。

“筆墨,你替朕執筆蓋印,即刻宣旨!如有反對者”他冷嘲般笑了一聲,“那朕就取了他們兒子的性命,看看他們能不能做到不悲不痛。”

你不體諒我的失子之痛,那我就讓你也痛上一痛。

若要在平時聽到這麼孩子氣的話,白茶肯定得笑出聲來。

可這不是在平時。

說這話的,也不是別人,而是皇帝。

白茶感覺到那股威壓又開始吞噬她的空氣了,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喘不過氣。

隻有當視線瞥到莊昭的時候,她才能或者說才敢換了口氣。

之後皇帝又連下了好幾道旨意,其中幾道是關於慧孝太子的陵寢和排位的,一道是把溫敏貴妃的份例提為皇後份例的,最後一道,則是停選廢六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