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熄滅後,裏頭正隻剩下一對灰末和碎骨頭,步長悠一點點將它們收進骨灰壇中。
這會兒人已經很平靜了。
她抱著那個小小的骨灰壇想,這就是她的母親。她煙消雲散的這一天,她在世的丈夫,她的兒子或者說她的兒子們都沒能來看她。人活幾十年,一把火就沒了,像一陣風似的,再也不見了。
裴翼和裴炎將她送回洋槐街的府邸中,說已挑好了動身的黃道吉時,也呈報了鄢王,三日後動身,又說沈國雖與鄢國接壤,可也有千裏之遙,一來一回得個把月,請她備好路途所需之物。
裴翼叫裴炎留下來替她看門護院,步長悠覺得不用,讓他回去了。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喜歡人多。
回到自己的府邸中,陡然覺得清淨下來。
清淨下來後覺得好累,像所有力氣被抽光。她沐浴一番,躺下去想好好睡一覺,好應付接下來的千裏路途,可總睡不好,老是做噩夢,老是夢見祁夫人從樹上摔下來,摔得滿身是血。
劉氏說死者的魂魄會於頭七子時那夜返家,要給死者準備一頓飯,然後所有親人都回避,否則給死者看見了會心生牽掛,無法投胎。
步長悠不知道人是否真的有魂魄,就算有,母親魂魄頭七返家,是回音書台呢,還是會回到她這裏?
劉氏說人在那裏,家就在那裏,如今她們都在這裏,想必夫人會回到這裏。
頭七子時前,劉氏做好了一大桌豐盛的飯菜,然後把大家都轟到了被窩中,不準出來。
等幾個人可以出來時,發現劉氏撞死在靈堂裏,手裏還抱著祁夫人的牌位,滿臉都是血。
青檀是最先發現的,接著喊了起來。
流雲出來,見到自己老娘滿臉是血,撲了上去。
氣息全無,人已經涼透了,她嚎啕大哭起來。
步長悠瞧著流雲抱著的劉氏,隻覺得腦子一陣陣的發暈,她竟然沒察覺到劉氏的死誌,她要是察覺了,叫人一直陪著她,或許渡過這段日子,她就不會那麼想了。步長悠覺得血在身體裏流得特別慢,她扶住門框,胃裏有東西不停的往上拱,她實在忍不住,跑了出去。可連著七天,她吃得都是湯湯水水,吐也是酸水。
青檀過來輕拍她的背,問要不要緊,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步長悠搖搖頭,說不礙事,就是累了,叫她倒杯白水就成。
喝了白水茶之後,步長悠在外頭冷靜了一下,回到了靈堂。
流雲是劉氏的獨女,流雲的父親在她進宮前就病死了,不過家裏倒是有叔伯,且又是本地人,本地人還是崇尚入土為安,所以不能像祁夫人那樣。
步長悠過去把流雲拉起來,安撫了一番,然後招呼大家把劉氏抬到廂房的床上。
流雲打了水,給劉氏擦了臉,換了幹淨衣裳。
步長悠讓青檀陪著她回去報喪去。走時給她包了一些銀子,叫她帶著。
青檀和流雲走了沒多久,裴翼帶著夫人和兩個兒子到了。
這是她母親在鄢國的唯一人脈了,步長悠想。他們一家子祭奠一番,安慰了她幾句,就走了。
下午時候,流雲的叔伯到了洋槐街,將劉氏接走。步長悠因為次日就要動身去沈國,無暇分身,就讓青檀跟著流雲回去了,倘若有什麼需要,也有個幫手。
收拾好路上所需要的東西後,二娘招呼流雲到廚房做吃食去了,說要給步長悠路上吃。
步長悠一人待在靈堂裏頭,隻覺得腦仁突突疼,又熱又疼,後來就到外頭水邊。
外頭也熱,一直到了傍晚,暮色四下,才涼快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