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了。
步長悠聽到人已經走了,沒吭聲,等手裏的一把青菜擇完後,就回前頭去了。
她在書房坐了一會兒,又出了院子,坐在院子門前的棗樹下。
暮色四下,山裏的霧越來越重,遠山模糊成一片煙嵐,四周漸有虎嘯狼吟聲起。
她枕著手臂,趴在石刻的棋盤上。
石頭的涼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手臂上,再由手臂向四肢百骸擴散去,不一會兒右手小臂就僵了,又僵又麻。
她坐起來,袖子上一大片冰涼濕意。
母親走了,還發現情人是個死騙子。
早知不要動情,否則也不會如此傷心。
一陣風吹過來,老棗樹抖動起來,棗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有一顆還咂到了她頸裏。砸到的地方又疼又涼,她伸手把棗摸出來,在衣裳上蹭了蹭,咬了一口。
甜意在舌尖蔓延開,充斥全身。
就像某個人一樣。
他突兀的參與了她的人生,剛開始以為是顆酸澀的棗,後來發現是顆甜棗,吃到最後發現他的心是爛的。
她生起氣來,把隻咬了一口的甜棗使勁擲了出去。
棗子咕嚕嚕的順著石階道一直滾了下去。
風還在吹,又有棗子落下來,打到了她的額頭,她癟癟嘴,馬上就要哭了。委屈哭的,幹什麼呀,瞧她孤=初~雪~獨~家~整~理=苦伶仃,連棗都欺負她。可她隻是癟癟嘴,馬上收住了,不能哭,不值得。
青檀擎了一盞風燈出來,道:“公主,飯好了,用飯吧。”
步長悠回頭看,她穿一身青碧色的衣裳,燈光柔柔的打在臉上,未施粉黛的臉甚是清俊,如此佳人,她想起什麼來,問:“玉佩還回去了嗎?”
青檀走過來,把燈放在棋盤上,在她對麵坐下,道:“還沒。”
步長悠把燈罩拿掉,將燈滅了,這一片就暗了下來,她道:“你不是相信緣分麼,去看看吧,萬一是良緣呢,別錯過了。”頓了頓,“而且我瞧那玉佩像個稀罕物,估計不是普通人。”
青檀默了默,道:“公主跟我一塊下山吧,悶在這裏這麼久,人都悶壞了,就算見不到那人,咱們也當散心了。”
步長悠搖搖頭:“我身上有孝,就不去戲樓那種地方了,讓紫蘇跟你一塊去吧。”
青檀繼續勸她:“要不咱們還回城裏住著吧,多見見人,公主的心情估計會好些。”
步長悠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想法。”想起什麼,仰頭看頭頂,滿樹碩果,要是她們走了,這前前後後四棵老棗樹的棗就會落在泥土裏,太浪費了。她道:“明天咱們把棗打一下,裝起來,一塊帶到城裏去。”
次日她們打了棗,收拾一番,駕著馬車進了城。
在城裏安頓好後,步長悠從那幾筐棗裏撿了一籃子又大又紅的,然後帶著這籃棗子和青檀、紫蘇去了太子府。
她現在能找的人,也隻有太子了。
太子府的管事一聽到她是文莊公主,趕緊叫人請了進去,然後派人去後花園稟告太子。
她這廂一盞茶飲畢,通稟的人回來了,說太子請她過去。
八月桂子飄香,太子府的後花園種了幾棵桂樹,人一進去就聞到了陣陣桂花香。她還在花園入口碰見了一個人,管事說那是太子妃的兄長,棋藝超群,經常到府裏陪太子下棋。
步長悠穿過扶蘇花木,登上假山。
假山上有座望遠的亭子,太子正在裏頭琢磨那半局殘棋,乍見她上來,就放下棋子,起身相迎,老遠道:“前幾日還說要去看妹妹,隻是手上一直忙,竟然忘了,沒想到妹妹就來了,咱們這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