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那支響箭終於將他的人招了過來,岸上那六個帶麵具人聽到動靜,一哄而散,鑽進了蘆葦蕩中。
河流湍急,將裴炎和步長悠一路衝到下遊。
下遊兩岸有好幾個莊子,清晨出來打水的男人發現被衝到自家門口的步長悠,嚇了一跳,趕緊喊自己媳婦出來,兩人見人還沒死透,就試著拍她背,想把她喝的水拍打出來,結果發現沒用。
男人隻好讓自己媳婦壓她胸部試試。
村子臨水,孩子多,嗆水的事時有發生,老人們說隻要能把喝進去的水壓出來,多半就得救了。不過這是對年輕夫妻,還沒生養過,也沒經曆過,就胡亂壓了幾下,沒想到真有效果,步長悠猛地咳了好幾口水出來,呼吸瞬間就勻了。
夫妻倆心頭一喜,但見她兩眼昏茫,似乎又要昏過去,就趕緊拍她的臉,步長悠強撐著看了一眼夫妻倆,還是昏了過去。
倆人將步長悠抬到了床上,女人給步長悠擦了擦身子,換了幹淨衣裳,男人將她放到板車上,推著送到了醫館。
步長悠渾身冰涼,像雪疙瘩一樣,大夫望聞問切一番,止不住的搖頭歎息道:“大人的命保住倒不難,隻不過孩子沒了。女子小產,本就忌生冷,她卻泡了這麼久的冷水,怕會留下病根子,以後有得受了。”
年輕的夫妻倆麵麵相覷起來。
大夫開了方子,抓了藥,讓醫館的學徒小豆子熬了一劑,喂步長悠服下。
男人回家做飯去,他媳婦留下來照顧步長悠。等飯做好後,男人就把飯送到了醫館。
剛吃過早膳,醫館又有村民抬著人上門,說也是從河邊撿來的,這正是裴炎。
救步長悠和裴炎的這兩家在一旁嘀咕,覺得他倆很有可能是一對。
大夫給裴炎清洗了傷口,又敷了藥,包紮起來,之後讓學徒去煎藥。忙完這一切後,他出去跟大家說情況,女的醒過來沒問題,男的得看天意。
兩家人鬆了口氣,醒一個也行,總算沒白搭這一番力氣。
晌午時分,步長悠吃了第二劑藥,下午的時候,她就醒了。隻是覺得頭疼得厲害,腹部也不舒服,她撐著床坐了起來。
是間幹淨亮堂的屋子,四麵牆壁上懸著李時珍的畫像和各色草藥圖。牆邊擺著架子,架子裏塞著厚厚書籍。屋子中間橫七豎八的擺了幾張竹床,她旁邊的那張床上就躺著一個人。她仔細看了兩眼,覺得是裴炎,就掀起被子下床去。這才發現身上的衣裳也換了,床下還擺著新鞋。
她俯身細看,果真是裴炎,隻是見她雙眼緊閉,很像死了過去,就伸手探他鼻息,雖然很弱,但有。她又掀起被子看,他上身沒穿衣裳,全是繃帶。
步長悠微微鬆了口氣,想出去看看,隻是身上力氣不多,走路都需要扶著東西才不至於摔倒。
跟這間房子連在一起的是藥堂,胡子花白的大夫正在藥櫃前配藥,見她醒了,喲了一聲,趕緊將她扶回去道:“姑娘身子弱,外麵風又大,還是不出來的為好。”
步長悠扶著他老人家,有氣無力道:“是您救了我們倆個麼?”
老大夫笑道:“你是前頭大牛家送過來的,那位壯士是褚大娘他們家送過來的。”頓了頓,問“姑娘現在覺得怎麼樣?”
步長悠道:“還好,就是頭有些疼。”
老大夫道:“肚子呢,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步長悠其實有些詫異,她明明記得自己來了月信的,怎麼感覺又沒有了,是錯覺?可肚子的確不舒服。
她沒吭聲。
大夫見她不吭聲,就道:“頭仨月胎像不穩,最容易小產,加上又受了涼,保不齊會落下病根子,萬不可再大意了,一定要好好調養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