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梁水星腦子裏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柔弱善良的好人,一種是無惡不作的壞人,像時予安爸爸媽媽就是好人,時予安也勉強算是,至於壞人,從那再不願去回憶的一天起才有了真正的定義。

那也是個年末,街上開始懸掛起紅色燈籠和小彩燈,人們開始走親訪友,囤積年貨,梁水星歡天喜地的跟著媽媽從超市回去的時候,便看到時予安爸爸被一群麵色不善的人圍著朝家走去,她媽媽瞧著不對,趕忙催她回家喊爸爸,自己則跟了上去瞧個究竟。

等她帶著爸爸趕到時,那裏已經亂作一團,她抬頭隔著玻璃看到時予安的背影,與這嘈雜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那裏就像無聲的寂靜之地。她從看熱鬧的人群中擠進去,剛走到樓梯口,上麵傳來一聲尖叫。

然後,她看到一個人從上麵滾下,咚的一聲撞在她旁邊的石頭上,血濺到她白色的鞋子上,暈開一朵朵鮮紅的花。她看到時予安媽媽尖叫著瘋了似地衝下來,她看到周圍人四散而去,她看到站在樓梯上麵眼神空洞的時予安。

梁水星再次住進醫院,醫生說這是因為驚嚇引發的高燒,在一片昏昏沉沉的夢裏,她模糊的聽到媽媽帶著惋惜的說時灣走了,聽著爸爸帶著哭腔的痛罵一些人,她仿佛還感受到一雙盛滿淚水的眼睛無助的望著她。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時予安從沉默又變成跳脫的性子,久到她心裏的溫柔王後開始大著嗓門賣早餐,久到她長的足夠大,她才完整的理解了事情的原委。

從小區的新樓建成之日起,時予安的家變成了別人嘴裏的釘子戶,一波一波的說客湧進家門,停水停電,錢財威逼,軟硬兼施,逼得高琴每天眼睛哭得腫腫的,可時灣一想起他爸臨終時死活不讓拆了房子,說是那樣他前幾年走丟的媽媽回來就找不到家了,他就隻能咬牙婉拒。

可哪怕開發商放棄,時予安那等著拆遷分錢的小叔可不會善罷甘休,拿著一張偽造的遺書帶上朋友便去時予安家討房子,時予安的爸爸自然不會同意,結果推搡中,時予安爸爸被從樓梯推下,在鄰近新年時拋下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和善良的妻子。

梁水星曾經以為這被血色的悲傷籠罩的日子已經深深的被埋葬在舊日的塵埃中,可當今日熟悉的麵龐再現,她才發現原來沒有一個人輕而易舉的和過去說了再見。

梁水星盯著門邊的鍾表,當分針繞了三個格子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耳邊的手放下了,她深吸一口氣,揚起嘴角,回頭笑道:“怎麼,你小叔進去坐了十年都沒打算放過你們啊”

“笑得比哭還醜”,時予安拉下她的嘴角,然後嘲諷的笑道“是啊,你說人有時候挺奇怪的,前一秒還是骨肉血親歡聚一堂,後一秒就能不擇手段搞得你家破人亡,你說這可不可笑。”

梁水星雖曾經用她有限的理解能力去消化每一個字,去體會他的痛苦,可作為局外人的她怎麼可能感同身受,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幼時的記憶磨滅了刻骨的感情,所以他才能輕描淡寫的談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