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台上多了一個形銷骨立的老頭兒,看上去穿的應該是道袍,不過太過破爛而且舊得不成樣子,花白的頭發結成一個極為草率的發髻,碎發隨風擺,顯得邋遢。
這老頭手裏拿著一根鞭子,不是那種殺人製敵的利器,而是普普通通的馬鞭,通常在馬夫手裏可以看到,黝黑的木杆後粗前細,皮鞭的顏色也是發黑,不知道是用的時間太久髒成這樣,還是原本就不是什麼好料子做的。
鬼六當然不知道這老頭就是國師府的馬夫,雖然他隻負責為風道人駕車,但馬夫就是馬夫,在外人眼裏,不過是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
就連國師府中的禁衛也不知道這老頭的真實身份,自然也就不理解大小道士對這馬夫的尊敬客氣,那種尊敬不是做樣子顯自己平易近人,而是骨子裏由衷的尊敬。
最妙的是,這馬夫卻對道士們連看一眼的心情都少有,更不用說講話了,而風道人基本上好像也是把這馬夫當成空氣,很少和他說什麼話。
而就是這個奇怪的老馬夫,此時正站在占星台上,依舊是兩眼無神,依舊是舊袍草鞋,不過他手中的馬鞭明確的表示了態度:生人勿進。
鬼六上下打量著麵前的邋遢老頭,同是武者,通過一次交手他就知道對方不好對付,說不定還勝過自己一籌,雖然剛才的一鞭突然襲來,但對撞之後那老頭身體紋絲未動,而鬼六卻飛出去好遠,這已經說明問題。
“你是什麼人?”鬼六問了一句非常沒有營養的話,但他真的很好奇,根據幽冥殿的情報,國師府除了那神秘的風道人以外,最強的應該就是子期和子墨那兩個祭酒了,雖然情報裏曾經提過老馬夫,但是誰會相信一個馬夫居然是一個修行者?
並且看起來相當強,至少百辟境上階巔峰的鬼六對他很是忌憚。
站在大陸最頂端的修行者也不過是百辟上階巔峰,最近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通神境的修行者,卻被一道光給引上天界做神仙去了。
老馬夫懷抱著鞭子,似乎是有些冷,他抱著肩膀,看著鬼六的眼神空洞而不帶任何色彩,也沒有回答他的話,而鬼六一時間竟然猶豫自己是不是要繼續按計劃行事。
灰袍人的手指呈灰白色,他的指頭馬上就要觸碰到風道人的身體,雖然看上去軟弱無力,但是卻絕對可以要人的命。
雖然不清楚風道人的境界到底是什麼樣,但身為天都國師,而且又很多次將敢於潛入皇城意圖不軌的人幹掉,灰袍人猜他再怎麼不濟也是百辟境,這可以算得上是修行者的頂點了,能殺死這樣的人,自然有驕傲的理由。
可惜他的手沒有碰到風道人的身體,而是碰到了地上的石磚。
灰袍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還不等他反應,伸出的右手就被斬落在地,而且他覺得自己的眼睛真的花了,因為他居然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風道人。
他驚慌而差異,然後很快就失去了知覺,因為兩個風道人中的一個揮了揮衣袖。
的確沒有帶走一片雲彩,卻帶走了大殿中五個灰袍人的生命,無聲無息,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什麼聲勢。
殿中群臣瞬間恢複了行動的自由,殿外擠作一團的禁衛們猝不及防,一下子撲進來十幾個,前麵的不可避免的被壓倒在地上。
幸虧能在宮裏當值的沒有草包,短暫的混亂之後立刻顯出職業素養,有的去檢查灰袍人是否死透,有的探查大員們有無異常,帶頭的則跪在淩非麵前請罪。
淩非的眼神變得憂鬱而憤怒,甚至有掩飾不住的傷心,在他麵前有兩個風道人,一個依舊一動不動,即使灰袍人死光縛身術解除之後也是不動,而另一個倒是神態如常行動無礙,隻不過,看上去好像不太對勁。
這個分身出來的風道人給人一種飄飄忽忽的感覺,很不真實。
回頭看著淩非,分身出來的風道人難得的露出笑容,要知道在淩非麵前他可是很少有好臉色的,更不要說溫和的微笑。
然而淩非卻在流淚,這位帝王肩膀忍不住的顫抖,最後終於忍不住竟然哭出聲來,那聲音是如此的悲切。
可謂聞者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