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先去了國師府,龍門坊似乎比往日更加的安靜,本來就矜持的貴人們更加的低調起來,現在的局勢雖然不甚明朗但絕對算不上好,不然宰相嚴正的白發怎麼會又多了幾縷。
國師府的大門依然緊閉,門外的禁衛如同平日裏那樣挺立如槍,隻不過從他們握住刀柄的力度上來看,似乎有些大敵當前的意思。
唐玄黑箭都已經是熟臉孔,自然不需要通報就可以進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裏也算得上是他們的家。
有道士引他們直接去迎客殿,既然是國師府的統領,那麼回來之後首先拜見新任國師是很正常的禮儀,雖然和子期子墨沒有太深的交情,但唐玄覺得溝通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風道人的學生差不到哪去。
可是等進了迎客殿之後幾人都有點瞠目結舌,子期和子墨兩個人都在,隻不過是坐在下首而已,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身材矮小,即使做嚴肅狀也遮不住原本的稚嫩。
那是棒槌,是那個總是好吃沒夠、終日裏玩鬧的小鬼。
青露沒見過棒槌,即使是阿蠻也不過是和這小子有過半麵之緣,在他們看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實在沒有國師的樣子,即使他頭戴紫金冠,身穿鑲金絲的華貴道袍。
“你這是要唱戲麼,還是兩位師兄更喜歡在背後操縱的感覺。”唐玄哈哈笑道,“你們不要告訴我讓這小子做這個位子是因為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子墨沉默不語,倒是子期微笑回到:“小師弟繼承了老師的衣缽,由老師欽點接任國師之位,況且他的修為也的確強於眾位師兄,所以他不坐這個位子,那由誰來做?”
唐玄一愣,隨即他發現棒槌的確有了很大的變化,從前他可以一眼就看出這小子沒有任何的修為,更不要說什麼境界了,然後今天他卻發現,自己看不透棒槌,就如同一直看不透風道人一樣。
“師兄。”棒槌的聲音依然很脆,“老師走之前已經把一切傳授與我,如今我就是天都的國師,可以調動皇城大陣,不過年紀尚幼,日後還要師兄多多助力才是。”
唐玄擺了擺手,“你先別急著老氣橫秋的跟我說這個,有點暈,你的意思是說,老道有辦法讓你這貪吃的小子一步登天擁有和他同等的修為境界不成?”
棒槌嚴肅的點頭,於是唐玄咂摸著嘴無話可說。
本來他一直很奇怪,為什麼身為關門弟子的棒槌從來沒有被風道人指點調教過,除了讀書之外棒槌好像沒有做過任何和修行有關的事情,可是沒想到偏偏是這小子成為了新的國師,子期子墨居然隻能給他當副手。
看出他的疑惑,子期招呼幾人落座,再命人奉上茶來,然後才緩緩開口。
那日風道人以施展秘法斬殺了潛入皇宮和國師府的幽冥殿中人,之後自治無法維持太久,用元嬰撐著殘魂施術本來就已經是逆天之舉,若不是有大陣的護持,他恐怕出不了皇宮就會魂飛魄散。
情知必死的風道人召集所有弟子簡單叮囑之後便把棒槌一個人留在了大殿,而當棒槌自己一個人淚流滿麵的走出來時,風道人的魂魄當然已經徹底消散。
跪地痛苦的道士們忽然發現棒槌似乎變了許多,尤其是子期子墨這兩個高手更是震驚的察覺到棒槌身上有著風道人的氣息命魂。
原來之所以要把棒槌單獨留下,就是為了在自己離世之前硬生生的把元嬰崩碎化於棒槌的體內,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如果元嬰完整的話,棒槌的身體就會被激蕩的真氣爆成一灘血肉。
如果說敲碎骨頭碾碎血肉是非常痛苦的事情,那粉碎元嬰則要痛苦上十倍,沒有人知道失去身體的風道人是怎樣堅持抵禦殘魂所感受得到的劇痛,總之為了能讓自己的修為可以被棒槌繼承而又不傷害他的身體,風道人決然的選擇了對自己殘忍。
而後來子期子墨終於明白為什麼老師帶回小師弟,但又從來不教他什麼,也不許別人教他什麼,那是因為風道人早就有了計劃,棒槌之所以不需要任何的修煉,是因為他終究會得到風道人的一切,在那之前,白玉淳樸的狀態最好不過。
早在棒槌剛剛來到國師府的時候,心思縝密的子期就曾經借機查看過棒槌的根骨,所以他知道這個小師弟是萬中無一的修煉奇才,所以更加不理解為什麼老師每日裏隻是任由他憑著孩童心性隨意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