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問:“傅先生這是在幹什麼,不打算鬆開嗎?”

“手要握一輩子的,現在鬆開怎麼行?”傅遇風極其鎮定地說,在紀千羽促狹的眼神中忽而微微歎了口氣,五指從紀千羽的指間穿過,將她的手攥得更緊。

“我也有點後怕。”他收起笑容,低歎著說,“這一次實在危險,你這麼要強獨立,遇到什麼事都自己扛著,讓我沒法不擔心。”

明白前幾天經曆的事情已經被傅遇風知道,紀千羽咬了咬嘴唇:“是我疏忽了,真的遇到這種事情,如果不是……紀秋馥出現,的確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我輸在不知道路加的手能伸這麼長。”紀千羽心平氣和地說,提到紀秋馥和路加都沒有讓她的表情發生變化,隻是眼裏多少顯得有些唏噓。

“不過也有收獲,至少意外知道了路加為什麼那麼恨我。現在想想,我的這個家,實在是支離破碎,畸形得厲害。”

這個家前前後後隻有五個人,兩個母親,兩個兒女,兩代人,兩兩之間恩怨交雜,愛恨淩亂,絕沒有共存的可能。紀千羽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現在去想,隻能感到世事諷刺。

她和所摒棄的委以虛蛇,被所追逐的棄如敝履。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撫上她的臉,紀千羽垂著眸,在傅遇風的手上蹭了蹭,輕笑了一下。

“我其實一直知道自己是個沒有家的人,不過從沒像現在這樣感受得這麼清晰過。”

傅遇風捧住她的臉。

“現在有了。”他輕聲說。

嗯。紀千羽看著他,彎起唇角,閉上了眼睛,帶著難得的溫順與柔軟依偎在他的掌心,眉間鬱色慢慢淡去。

仿佛置身於明與暗的交界,她一直在過去的陰影中跋涉前行,走了太久太久,終於來到一線之隔的未來。

而她向前邁出一步。

抓住了一隻手,走進了溫暖明亮的未來。

紀秋馥帶著人離開之後,咖啡廳終於開始接待新客。別的地方環境還不如這裏,他們多留了一會兒,在一桌桌客人中不起眼地分享著各自的進度。

“那個叫加拉瓦音樂家……你認識?”說回樂團的話題,紀千羽回憶了一下傅遇風的態度,疑惑地揚了揚眉。

“也不算認識。”傅遇風搖了搖頭,斟酌了一下用詞後謹慎地說,“隻是我的一個導師和他算是有些交情,有他的引薦,應該能讓加拉瓦先生對合作邀請考慮一番。”

雖然聽上去沒什麼問題,但這種沒什麼把握的事,不是傅遇風的作風。紀千羽不說話,隻拿懷疑的眼光看著他。傅遇風摸摸她的頭,低笑著誇了她一句:“還挺了解我。”

那是當然。紀千羽勾唇輕哼一聲,傅遇風坦白從寬:“我的一個導師和加拉瓦先生交情極佳,我算是導師的得意門生,之前在導師家其實見過加拉瓦先生一次,當時氣氛還不湊。”

簡單說清關係之後,傅遇風卻又搖了搖頭:“不過並沒有完全的把握也是真的。畢竟過去了好幾年,這幾年裏我不進反退,應該已經讓很多人失望了,其他人未必會念著之前的短暫交集。我也不會報太大的希望,一切權當是從頭來過,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在國際古典樂壇杳無音信的這幾年,其他人各有各的機緣,各有各的進步。紀千羽明白他在說什麼,但他說這話時的樣子太過坦然無所介懷,反而讓她有些在意。紀千羽手肘撐在桌子上,側過身來看他,隻這麼深深地看著,半晌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