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無動於衷,眼神中甚至還帶著滿滿的欣賞,他興味的目光移向群臣,滿臉期待著好戲開場的笑容。
“嗯,現在的朝堂還是太擁擠了,我以為這裏隻需要剩下一半的人就夠了。”
說著,他隨手擲出手中匕首,當的一聲落在地上,匕首上未幹的血跡猙獰而冰冷。
殿內群臣麵麵相覷,身體都在微微顫唞。這是何等荒唐的要求?
偏偏,望著滿殿攜刀佩劍的禁衛,以及諸多禁衛簇擁中的四皇子,他們卻不敢吐出半個不的字眼。
生死間有大恐怖。性命在前,斯文掃地,一切交情和利益都是空談。
這一天,皇宮中血流成河,許多死裏逃生的大臣往後許多年想起這一天發生的一切,都還有一種沉浸在噩夢中未能醒來的感覺。
倘若說此前他們構陷政敵、背後捅刀,都不過是上下嘴皮輕飄飄一碰,自然有其他人去執行,那麼這一次他們就是真正肉搏上陣,直麵死亡的血腥和恐怖。
從此,這群人在暴君的高壓之下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無論對方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都不敢有半個字違逆。實在是心中殘留的恐懼印象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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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京城外,淥水之濱。
歆華公主悠悠醒轉,視線所及便是微微泛出魚肚白的天際。
“……我這是怎麼了?”
她隱約記起自己似乎在宮中被人敲暈了。目光迷迷糊糊四處看去,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草地上,而一道熟悉的人影就站在身旁不遠處。
天青色長袍如空山染黛,烏木般的發絲肆意披散在身後,青年清雋的側臉在清晨朦朧的霧靄中看不分明,隻隱約露出優美動人的輪廓。如明月隱於霧中。
歆華公主神情癡然,如墜夢中。全然忽略了自己被綁緊的雙手和雙腳。
直到青年清越的聲音將她驚醒:“交代清楚吧,你的來曆。”
歆華公主錯愕不已:“什、什麼來曆?”
“你並非此世之人吧。”
歆華公主敏銳地注意到對方的語氣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她徹底僵住,之前的癡迷愛慕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警惕。清醒過來後,歆華公主才注意到自己被捆住的雙手雙腳。她神情更加驚恐。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眼看對方還試圖敷衍過去,楚肆輕笑著搖了搖頭。原身記憶之中,楚肆早就發現了這人的諸多破綻。
譬如,起初這位歆華公主是名滿雍京的才女,寫出的幾首詩詞都讓原身楚遇之讚歎不已,其中的思想意境與楚遇之不謀而合,讓他大生知己之感。於是他並沒有抗拒這位歆華公主的靠近。
然而,接觸一段時間之後,楚遇之卻失望地發現,這位公主其實連詩詞最基本的韻律都不通,又怎麼可能寫出那樣的傳世佳作?
他懷疑這些詩篇真正的作者另有其人,隻是幾次委婉試探,歆華公主都沒有坦言實情。這讓楚遇之對歆華公主的人品極為失望,原本的熱情就淡了下去。
之後一樁樁事更是徹底打破了楚遇之對歆華公主的印象。表妹一家上京,在丞相府中暫住。楚遇之無意中發現歆華公主對表妹陸盈盈懷有極深的惡感,在背後幾次三番警告陸盈盈不要糾纏於他——這完全是在汙蔑他的人品和表妹的名聲。陸盈盈意外去世之後,楚遇之更是發現其中有歆華公主的手筆,從此,他對這位公主產生了極深的惡感。
而楚家世代簪纓,丞相位高權重,楚遇之對歆華公主的不喜又是明明白白,表麵上要塑造明君形象的皇帝自然不會強行賜婚。
不過,身為純粹土著的楚遇之並沒有察覺到歆華公主身上的不對,獲得了對方記憶的楚肆卻在第一時間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