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那總是神采飛揚、生氣勃勃的模樣,憔悴了不止一點點。
這位皇家貴女向來是外貌至上,每天都要花3個小時梳妝打扮,左挑右剔的,可今天居然脂粉未施,一件首飾都沒戴。
與平日裏妝容精致的麵容相比,卯月夕顏覺得她幹幹淨淨的素顏看起來有一種平易近人的柔弱。而事實上,還真的從未見過她平易近人和柔弱的一麵。
卯月夕顏的目光落到「月光疾風」的字樣上,心頭喉間頓時湧上一股濃烈至極的酸苦。無論是公主也好,平民也好,大抵天下所有的女孩子,在想起心上人的時候,胸口深處總有一塊地方變得格外柔軟,任何一點什麼東西碰一碰都能造成極強烈的影響。
“是帶土,宇智波帶土。”卯月夕顏的指尖劃過慰靈碑右上角的一個名字,梨香的目光凝聚在那幾個字樣上。
宇智波。原本她還以為是旗木家的什麼親人呢。
兩個女孩子並排而立,各自望著麵前的慰靈碑出神。卯月夕顏在心中跟戀人說起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天色越來越亮,太陽也從地平線上冒出黃澄澄的半個腦袋。
“你們這些當忍者的,是不是都做好了隨時犧牲的覺悟?”
卯月夕顏偏頭,隻見身旁的女孩子雖然在跟她說話,但目光卻是沒有離開慰靈碑。
“是。”年輕的女忍者答道。
然後梨香很輕很輕地笑了。
說不清為什麼,卯月夕顏覺得她這個笑容裏有一種徹底無可奈何的認命感,與她整個人都格格不入。
卡卡西在與她相處的時候也時常會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但與此刻的她判然不同。此刻的她,這個笑容,竟帶上了一股隱隱的淒然。
“如果突然死了,你們不怕親近的人傷心嗎?”她又問道。
卯月夕顏沉默片刻:“大家都是這樣的。忍者,永遠有比傷心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做。”
梨香的目光移落到月光疾風的名字上:“他也是嗎?”
卯月夕顏覺得那股酸苦在她體內不斷翻滾著,像一隻巨大的妖怪張著血盆大嘴要把她吞噬,但是她硬生生地將這隻妖怪壓製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可能因此幾乎耗盡了力氣,她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澀滯,卻很堅定:“我會替他報仇,會連同他的那一份,守護好木葉。”
梨香終於偏偏頭盯視著她。這兩人,盡管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相同的哀傷,但很明顯,木葉女忍者除了哀傷之外還有堅不可摧的信仰,而火之國公主除了哀傷一無所有。
“是啊,”火之國公主說道,“規則啦責任啦村子啦,你們要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這麼說起來還是我比較好對不對,我什麼都不用管,隻要想怎麼對喜歡的人好點就行了。”
她曾經是那麼高高傲傲飛揚跋扈的人,如今竟也學會了自嘲:“可惜,我好像連這一點都做不好。”
這幾年,在木葉第一技師和大名府第一大小姐的緋聞滿天飛的時候,卯月夕顏也當笑料聽過不少。然而在此時此刻,她覺得身旁的這個女孩子和傳聞裏的火之國公主仿佛扯不上一點關係。
“公主大人,”卯月夕顏不由自主地開口道,“你知道卡卡西桑以前的事情嗎?”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木葉村終於等到了它的五代目火影。
卡卡西從無窮無盡的黑暗中醒來時,半耷拉著的死魚眼有氣無力地掃了眼病房裏的各位同伴:“你們都擺出一副我死了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喲?”
聽他這麼說大家就放下心來了,阿凱真心敬佩地朝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永遠的對手,就算從鬼門關走過一圈也還是那麼欠揍!”
綱手把病曆隨手扔在床頭櫃上,涼涼地說:“虧我還以為你是個天才呢,竟然被兩個小嘍囉給放倒了。”
昔日的銀發天才撓撓後腦勺:“啊,對不起。”
“你要說「對不起」的人多著呢。”阿斯瑪很艱難地控製自己沒有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公主很生氣地把醫院裏的醫生都換了幾批了,你記得要一個一個地去道歉啊。”
夕日紅沒有男友厚道,一不小心就輕笑出聲。
卡卡西緩慢地眨了眨死魚眼,還真的是報應啊。
夕日紅見好就收:“公主很擔心你。”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他們剛剛在談論的女孩子,也許是走得太急,她的呼吸有點亂。
眾人識相地紛紛告辭,臨走前給第一技師留下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阿斯瑪還偷偷向他做了「記得向醫生們道歉」的口型。
梨香慢慢走到病床邊坐下。
沒什麼精神的青年病患抬起手掌打招呼:“好喲,公主。”
然後,須臾之間,白色的被單上落下一串水珠。
第一技師不禁感歎自己的預感真是準到不行:“別哭了公主,這麼大了還哭鼻子會被人笑的。”
梨香揚起下巴,一臉倔強地鼓起腮幫子:“我沒有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