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距離隻有幾米，他們的的聲音全部傳了過去。
孩子跑近了，麵容更清楚，那眉眼和輪廓，比相片裏更像裴禹行。
林威十分激動，正要回頭跟裴禹行說話，車門已經被打開。
裴禹行下了車，腳步沒有停留，豁然走向前。
在他下車的瞬間，安悅就看清楚了，時隔兩年三個月，他的身影他的氣息，還是那麼熟悉，隻一眼，就確定。
她已然愣在原地，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來者，腦子空白一片。
裴禹行在距離她兩米的地方停下，嘴唇抿成一條線，直視著她，目光犀利。
在飛機上，在昨晚的沙發上，還有剛才在車上，他都在想要跟她說什麼。他有很多話要說，最後決定先嘲諷她幾句。
比如：
你很喜歡玩感情？
當麵道別才有誠意你不知道麼？
你過得似乎很好。
……
他是個堅毅的人，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
“你……”
“爸爸！”
裴禹行的左腿被抱住，一個軟糯的聲音大聲的喊道。
他忘了後麵的話語，前一刻還陰鬱的臉，此時滿是震驚。
他緩緩低頭，骨頭像是生了鏽一般，活動得很不自然。
小家夥揚著一張肉嘟嘟小臉，臉頰微紅，笑容燦爛，八顆小牙齒全都露出來。
“爸爸！”他又喊了一聲。
裴禹行克製了許久的情緒，此時此刻，徹底崩了，他的手，在顫抖。
他說不出話來，一眨不眨地看著喊自己爸爸的小孩，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所有他猜想的東西。
安澤皓等不到他的回應，又見他表情有些奇怪，一臉疑惑。
裴禹行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安澤皓跟他小時候幾乎一樣，他心裏已經明確了答案。
積攢了兩年多的鬱氣，此時染了一絲歡喜。
這是他的孩子，她，是否並不是真的……
睜開眼，正要彎身去抱他，突然間，腿上的暖軟的小胳膊鬆開了。
他跑向他身後，抱住林威的腿，大聲地喊：“爸爸！”
見多的大世麵的林威，此時驚得整個人都懵了。
而裴禹行，那股虛弱的歡喜受了一擊。
安悅跑過去拉住安澤皓，十分尷尬地解釋：“別誤會，他見到長得帥的就喊爸爸。”
沉默片刻，裴禹行鄭重地說：“以後跟他說，最帥的才是。”
安悅低頭：“我怕他爸爸被打臉。”
安悅解釋說裴禹行要去工作，懂事的安澤皓明白，因此沒有哭鬧。但是在裴禹行走出家門的時候，他的眼睛淚光閃閃，泫然欲泣。
裴禹行回頭的時候看到了，心像是被紮了一下。
安悅抱著他在門口送別，林威小聲提醒裴禹行：“哥，你安慰安慰皓皓，說你忙完就來看他。”
裴禹行將安澤皓抱過來，按照林威的提示說了。
安澤皓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說：“爸爸來……”
抱著小小的軟軟的身子，裴禹行抬起一隻手，在空中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放在他的後背上，輕輕地拍。
“嗯，我很快就來看你。”
“好。”
裴禹行的時間很趕，不能耽誤太久。
安悅輕聲哄道：“皓皓，媽媽抱好不好？爸爸要去工作了。”
安澤皓不依不舍地鬆開裴禹行的脖子，回到媽媽的懷裏。
小臉上還是沒有笑容。
林威又提醒：“哥，你親他一下讓他高興一下。”他很喜歡小孩子，也有孩子緣，知道怎麼逗小孩子高興。
裴禹行的性格比較內斂深沉，不善表達。與安澤皓才相認不久，雖然很喜歡他，但是這份喜歡要一開始就表現得那麼明顯麼？
“爸爸，親親。”安澤皓聽到了林威的話，一臉期待。
裴禹行深深地看了安悅一眼，她眼裏也有期待。
安悅確實也希望裴禹行親一下安澤皓，她平時總是跟安澤皓說親吻代表愛。
裴禹行還沒親過他。
小家夥剛才情緒低落，可能也有這個因素。
在他們期盼的目光下，裴禹行彎下腰，在安澤皓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安澤皓終於展顏歡笑。
看到孩子高興，裴禹行心裏輕鬆不少，正打算就此離去的時候，聽見安澤皓說：“親媽媽。”
裴禹行：“……”
安悅連忙說：“不用不用，皓皓，爸爸要遲到了，快跟爸爸說拜拜。”
裴禹行站在原處，目光聚集在安悅通紅的臉上。
安悅沒敢回視他，抱著安澤皓後退，騰出一隻手扶著門框，一副要關門送客的姿態。
裴禹行原本有點兒愉悅的心情，現在有點不好了。
她有必要這麼害怕嗎？
安澤皓是個有時間觀念的好孩子，聽到爸爸要遲到，立刻揮手道別：“爸爸拜拜。”
看在安澤皓的麵子上，裴禹行暫時不跟安悅計較。
裴禹行和林威離開，安澤皓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安悅正要關門，安澤皓卻不許。
“爸爸爸爸……”他鬧起來，身子掙紮，想要下去追裴禹行。
裴禹行聽到動靜，停住腳步。
安澤皓奮力掙紮，安悅有點兒抱不住，安撫也沒用，他聽不進去。
沒辦法，她把他放到地上，不然會摔下去。
雙腳沾地，小澤皓立刻跑出去，跑向裴禹行，然後抱住他的小腿。
“爸爸，抱抱。”小臉仰著，一臉哀求，楚楚可憐。
裴禹行剛才聽到他的哭鬧的時候覺得他有點不乖巧，現在看著他的臉，又覺得他並不是不乖。
再次將他抱起，裴禹行對他說：“送我到電梯那兒就跟媽媽回去，行不行？”
“嗯？”安澤皓一副懵懂模樣。
“行就是好的意思。”安悅跟他解釋，她很少跟他說行不行。
安澤皓立即領悟，點頭乖乖地說：“行。”
這之後，他滿意了。
電梯下行，裴禹行問林威：“記得你說過你喜歡小孩子。”
“是的，我可喜歡小孩兒了，他們是一種可愛的生物。”
“你這幾天寫一份跟孩子相處的注意事項給我。”
林威：“……”
寫這種東西有什麼用？最主要的是，跟孩子相處要的是耐心和陪伴。
“哥，你隻要多陪陪安澤皓，多哄他開心就可以了。”
“怎麼哄？”
“跟他一起玩，跟他說話，多笑笑，差不多就可以了。”
裴禹行皺眉。“就跟你剛才趴在地板上扮小狗一樣？”
扮也就算了，還扮得不像，叫聲特別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