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瑾冷凝著那監軍,他還沒有說話,就看到監軍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差點挨打的士兵怕真被挨打,隻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看都不敢看張彥瑾。他做這活計,其實比起最普通的士兵身份還要低。

張彥瑾自然明白這是周齊燁故意安排的,為的就是排擠他。

他一點都不在意,轉身出了作坊,一路來到了這水流充沛的渭水河畔。

給馬蹬上雕飾花紋,得虧周齊燁這個軍監長史想得出來,軍需輜重的準備以簡潔好用為主,恐怕也隻有周齊燁這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富家公子想得出來了,這要傳出去恐怕就要貽笑大方了。

站累了,張彥瑾便叼了根草坐在了地上,等到傍晚大營之中炊煙嫋嫋時,張彥瑾才轉身回去。

忙碌了一天的士兵們早都在各大灶前排起了長龍,腹中源源不斷傳來饑餓的感覺,讓他們都禁不住盯著長大勺的大師傅。

隻見大師傅又揮動了幾下如同大鏟子一樣的炒勺,這才用石頭壓住了露天的灶火,這樣既可以讓壓住火苗,讓柴火不再快速燃燒,又能擋住風,不讓火苗熄滅。

兩個大師傅一起抬起那口大鐵鍋,把裏麵的飯倒進一個又一個的木桶裏,分別由老兵們提著木桶去給士兵們盛飯。

張彥瑾嘴唇動了動,一點食欲都沒有。都說幾個人吃飯做飯的時候是做飯,人多了就是喂豬,看來果真如此。

他左右瞅了瞅,發現這裏都是士兵們在排隊等飯吃,並沒有像他一樣稍微有些品階的軍官在這裏排隊。

難道這些稍微有點品階的軍官們都有小灶?

張彥瑾挑了一下眉頭,轉身便往各大營帳之中走去。

果不其然,這些稍微有些品階的監軍們都不像士兵們露天坐著吃飯,而是坐在營帳中的案幾旁喝著稀飯,吃著炒好的菜,和剛烙出來的白麵餅子。

這些飯食雖然算不上什麼,可和外麵士兵們吃的飯相比就好多了。

營帳之中坐著的監軍們看到張彥瑾走進來,都抬頭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吃自己的飯。

他這是被同事們給冷暴力了?

在看到陳溯身後緊跟而來的張彥瑾,他一收手中的折扇指著張彥瑾,朗聲道:“大家看,這就是名滿京城的張二郎張彥瑾!”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彥瑾身上。

張彥瑾早就注意到了這個臉上隱隱泛著油光,有些少白頭的公子哥,他記得那日打馬球球場上就是這人一直緊緊跟在周齊暉身後大聲叫囂著讓他當眾下跪的。

“這是戶部尚書王建之子王儉庭,他一直和周齊暉走得很近,我們還是不要直接起衝突為好。”眼看著陳溯就要衝上去揮拳頭,和張彥瑾他們一起訓練的兄弟們連忙上來拉住了陳溯。

張彥瑾眼睛微微眯了眯,臉上並沒有露出被當眾羞辱之後的窘迫,他給跟來的瑞福了一個眼神,瑞福徑直上前,把幾十兩金子摔在了賭桌上,昂首挺胸道:“押我們二郎贏!”

王儉庭望著瑞福的動作,先是一愣,隨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張彥瑾啊張彥瑾,我可是聽說你邀請去和你一個隊伍的人都走完了,你明天拿什麼和我們比?難不成你一個人和我們比?”

陳溯冷冷地看了張庭等人一眼,鐵青著臉從自家小廝手中接過賭金,放到桌子上道:“我也押張彥瑾贏。”

他那一雙黑眸緊緊盯著王儉庭,一字一句道:“明天,我們定然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

陳溯這動作一出,其他幾個人也上前把大量的賭金放到賭桌上,紛紛都押張彥瑾贏。

“原來是你們這幾個人還跟著張彥瑾啊,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明天怎麼贏了我們!”

一直隻在一旁看熱鬧的周齊暉走到張彥瑾麵前,充滿挑釁意味地一笑道:“我可是已經準備好,你們當眾給我下跪了,到時候可別反悔才好。”

“誰反悔誰是孫子。”張彥瑾不怒反笑,聲音依舊淡定。

就在這時,一個粗獷的聲音也在人群外響了起來:“我二哥的賭約我怎麼能不參與呢?我押黃金一百兩!”

眾人一聽,當即自發分開,讓外麵的人進來。

高大粗壯的張修武快步走到張彥瑾麵前,把帶來的金子扔到賭桌上道:“押我二哥贏!”

張彥瑾對張修武過來不意外,但是張博文……張博文也淡淡一笑,:“二弟啊,大哥這可是把全部家當都押在你身上了,可別讓大哥失望啊。”

張博文和張修武,還有張彥瑾和陳溯等人的自信,在人群中引發出了一陣低聲議論。

周齊暉和王儉庭一行人根本就不把張彥瑾幾人當回事,隻當是他們在嘩眾取寵。

“押多少,明天就讓你們輸多少!”周齊暉一行人發出幾聲不屑的冷哼,便轉身離開了。

張彥瑾和周齊暉之間的這場打馬球比賽在周齊暉一行人的肆意宣揚之下,可謂是鬧得京城眾人周知。

打馬球比賽本就是京城中子弟們熱衷的比賽,是故比賽的這天早早觀眾席就坐滿了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和娘子們。老百姓們也不甘寂寞,不管是少年還是老人小孩們都站在外麵圍觀。

這是京城之中最大的打馬球場,周圍不僅有修繕完整的看台,最外麵還有棵棵挺拔的青鬆翠柏,處處顯露著生機。

今日張彥瑾和周齊暉比賽,賽場上早已立好了擂鼓和張彥瑾,周齊暉兩隊的旗子。

周齊暉的旌期是火紅色的,上麵寫著一個大字——周。

在周齊暉的安排下,賽場周圍都插滿了代表他所在隊伍的紅色旌期,秋風起時,紅色的旌期烈烈飛舞,如同在賽場上方燃燒了一圈火一般,煞是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