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閔摸了摸下巴,思量了一下,說道:“以蒙兄這樣的身家,心儀的女子必也是高門貴族出身,蒙兄可以先探明她家中的情況,也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否則我也實在不明,蒙兄何以會遭拒。”
“她並非是厭惡於我?”蒙威的眼神發亮,亮得讓章閔心裏都有些發毛了。
章閔無奈地說道:“蒙兄還是不懂女子心思,她要是對你無意,恨不得離你遠遠的,為何要對著你哭?蒙兄不妨探聽清楚情況,最壞怕是已經許了人家。”
蒙威順著章閔的話想了想,已經許了人家是不可能的,元嬴公主剛從去魏國的路上回來,他並沒有聽說王上有給公主許親的意思,但難言之隱……公主莫非是覺得她身不由己,所以才不能答應他?
見蒙威若有所思,不一會兒又喜悅起來,章閔哈哈地笑了起來,飲了半樽酒,忽然有些悵惘地說道:“蒙兄的親事有了著落,我心儀之人……”
他說著,卻沒有再往底下說,那夜的事已經被封鎖了消息,他和蒙威雖然是朋友,但也沒有自陳過錯的道理。
蒙威得了章閔的點撥,回去之後就把事情對家裏人說了,原本他是很忐忑的,活了二十二歲,他第一次對家裏張口,竟然就是想娶公主,他以為父親會不高興,沒想到的是,別說父親了,就連祖父都是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
“本來就想趁著這些日子清閑,給你定一門婚事,還怕你不肯,現在你都自己來求了,哪有生氣的道理!”蒙威的祖母笑眯了眼。
蒙威有些臉紅,他沒忘記十幾歲的時候家裏想給他定親,他躲在軍營裏不肯出來,當時正和趙國打得激烈,他被逼急了,張口就是一句趙國一日不滅,一日不考慮私事。
現在趙國雖然半死不活,可到底也沒到亡國的程度,他卻是急不可待地就來求父親和祖父為他求娶女子了……
蒙威的父親還想保持一點做威嚴,用盤問探子的態度問蒙威和公主相識的經過,蒙威老老實實地回答了,隨即就被一巴掌拍了頭,“愚鈍!王上要你取長平君的人頭,你拿著人頭到處亂晃做什麼?多虧公主大度,沒有同你計較衝撞之罪!”
被打了頭,蒙威也不惱,反倒順著父親的話想起了那日初見的場景,臉就更紅了,話也不太順暢,等他說到第二次見麵,祖母就先心疼起來了,“下雪多冷的呦,還站了整整兩個時辰……”
蒙威仍舊用的是對章閔的說法,稍稍刪減了一下公主抱著他哭的事情,又美化了自家小公主不知道多少,聽得蒙家一大家子都直點頭,祖父蒙與立即拍板,連第二天都等不及,換了朝服朝靴,就要命人駕車去王宮。
嬴莊這些日子得了個法家理論no.1的姬子輿,幾番交談下來,頓時堅定了趁著秦國休養生息的工夫落實修新法的心思,在原有的公孫法的基礎上,酌情刪減量刑,姬子輿主張廢除連坐製,改為檢舉製,將五人一夥,一人有罪,其餘四人連坐同罰改為一人有罪,檢舉者可根據被檢舉之人的罪行獲得對方一部分財產。
連坐製本是變法之初為了貫徹公孫法所實行的一項極為嚴苛的政令,嬴莊也覺得不妥,但有弊有利,正因為連坐嚴苛,所以在實行之後,很是減少了秦人犯罪的概率,一時之間想要用新法取代,還是一件需要下很大工夫的事情。
此外姬子輿主張法治與人治相結合,偏向法治,人治為輕,他並非是心地仁慈,而是一眼就看出嚴苛秦法之下的弊端,法需貫徹,但民要哄,從如今的戰局來看,秦國仍有一統天下的可能,國土變大,子民變多,相當一部分的公孫法將會變得不再適用,他還對嬴莊提出了廢除五刑,隻留杖刑和腰斬二刑,輕罪按杖刑算數目,重罪腰斬立死。
廢除過於殘忍的刑罰,聽上去是件挺簡單的事情,但實際上比改連坐製還要困難,嬴莊有自己的判斷,但不得不說,姬子輿的大部分主張都很合他的意思,他是個行動能力極強的人,當即給了他一個廷尉屬官的虛職,讓他主持修法。
姬子輿今日是來落實有關農耕四條新法的,嬴莊隻同意實行前三條,姬子輿據理力爭,嬴莊並不讓步,正商議著,外頭通報,說是蒙與老將軍求見。
嬴莊沒有讓姬子輿退開,直接召了蒙與進來,姬子輿也就這麼退到一邊,看上去是打定主意,嬴莊要是不同意他第四條農耕法案,他今天就在秦王宮打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