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大宋夜話(2 / 2)

“擺在外麵的都沒什麼好看的,越往裏走才越精彩,真想聽戲,左邊走第六個勾欄的戲最好,好了,跟我來。”

姚夏像個頭一回出門的小孩子,被拉著手朝前走,還三步一回頭依依不舍的樣子,惹得林遠直發笑,忍不住又摸她的頭,差點沒把牡丹花給摸掉了,到了第六個勾欄前,果然聚集了不少人,林遠從彩紙簽子裏取了兩根大紅色的投到勾欄前的筒子裏,立刻就有小侍過來,引著他們坐到正對著戲台的好位置上去。

戲台上花旦扮相極漂亮,一轉身,一甩袖,身段風流,明眸流轉,唱腔也好聽,正唱得滿堂彩,姚夏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問林遠道:“那是個男人?”

林遠失笑,“戲子當然是男人,不過把他們當做女人看也沒什麼,總歸都是賣藝的。”

兩人的位置離戲台近,似乎聽見了林遠的話,台上的花旦微微抬起眸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嫵媚一笑,低聲唱道:“蘭閨久寂寞,無計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歎人【注】……”

姚夏不懂戲,卻能看出台上的人一舉一動都極為撩人,林遠原先也是不大在意的,見這情景,也不由得盯著看了一會兒。

那花旦大約是身價貴,隻唱了一會兒就下去了,不多時戲台上換了一出將軍戲,打得也熱鬧,底下不少專為那花旦來的客人都吵嚷了起來,林遠也有些悵然若失,姚夏卻不覺得有什麼,看著台上熱鬧的打戲,甚至放開了膽子,學著先前的人喝彩。

林遠叫來勾欄的小侍,問那花旦還唱不唱,小侍有些為難地說道:“隻有一場,紅老板早先就請了假,也要看燈會去的。”

林遠賞了他幾個銅錢,有些失望,回過神卻見姚夏一點也不失望,反倒是臉頰浮紅,眼睛亮亮地看著戲台上打來打去,像頭一次看戲似的,不由得笑了起來。

連聽了三場戲,外頭的天也黑了下來,姚夏起身時才發覺腿都已經坐麻了,林遠扶著她走了一段路,才漸漸好點。

瓦舍裏一排排的花燈用鐵絲串著,這會兒也都點亮了,照得裏麵光彩浮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是美,林遠對著那些回頭盯著姚夏看的人一個個瞪回去,瞪了不久也累了,索性從一個小攤上買了張貓臉麵具,給姚夏戴上,做出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來。

姚夏被他逗笑了,粗陋的麵具底下,漂亮的眸子微微地彎起來,林遠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牽起了她的手。

出了瓦舍,外頭的花燈掛得更多,道路兩旁和酒樓茶肆果子點心鋪子外頭掛的花燈多是紙糊的簡單花燈,塗了五顏六色,遠看漂亮,近看粗糙,專門賣花燈的攤子上才有精致的花燈賣,也有心思巧的大戶人家,讓下人折了漂亮的花燈,給小主子們帶出來照明。

姚夏連規矩都不怎麼記得了,東張西望地看,林遠也不嫌她土,還格外勸她,“哥早跟你說,就該多出來走走,越是身體不好,就越得鍛煉,像這樣的日子一年裏好幾回,你隻看那些文人寫的畫的東西,哪有活生生的靈氣。”

說了半晌,見姚夏根本就沒大聽,注意力全被那些精巧的花燈吸引走了,林遠無奈,帶著她到了一處看著幹淨些的花燈鋪子裏,讓她自己挑。

姚夏選了一盞檀木做邊,糊細白紙,上頭畫著四副美人圖的花燈,裏頭的蠟燭點起來,光彩透出白紙,越發照得紙上美人明媚如花,林遠也拿了一盞,店家又送了兩盞巴掌大小的蓮花燈並兩張花箋,說是在蓮花燈上寫了心願,放到河裏,能心想事成的。

林遠不信這個,但見姚夏亮晶晶的眼神,還是管店家借了紙筆,在自己的花箋上隨意題了首小詩,壓在蓮花燈裏,姚夏接過筆,依照著林嫣的字跡,一筆一畫認真地寫道:早日嫁得良人。

兩盞蓮花燈放到河水裏,不多時就順著水流飄進了星星點點的花燈堆裏,再也尋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