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遇到路上不平坦就嗑托嗑托的撞木柵,她想看會兒書也不得安寧。

車上氈子鋪得再厚似乎仍舊抵擋不住寒意,她緊了緊烏雲豹大氅,伏在隱囊上推門朝外看。風雪好幾日,沒有要轉晴的跡象。穹隆頂上烏梢梢的,這會子雪不在下,隻怕過不了多久又要變天。

本來說好了她要為夫子扶車的,還好夫子仁達,叫她登輦,自己騎馬趕路。隻是太冷,又沒有太陽。杵在北風裏,巨大的寒冷壓將過來,幾乎要把人壓扁,洞穿。夫子來時就受了寒,咳嗽斷斷續續的還沒好。如今灌著了冷風,愈發的咳喘難耐。她嘖兒一歎,看他寬袍大袖恍若謫仙,終歸是讀書人。書生文質嘛!就算不可窺探,生起病來可不挑揀性情的。

她騰挪了下,探出身子喊,“夫子到車上來坐。”叫架轅的小子停了車,自己縱身跳下來,“夫子身上不好,還是到車上去,車上暖和些。”言罷笑了笑,“學生為夫子扶車。”

慕容琤低頭看她,嘴上說得冠冕,人卻瑟縮著。他活動了下握鞭的手,“天寒地凍的,你為我扶車?萬一病了還要拖累我。罷了,孝心我領了,你回車裏去。”

天地良心,她再不著調,和他說話向來是真心實意的。她唱喏,“夫子到了鄴城還要授課,這麼咳嗽法,要咳壞嗓子的。學生這是為三千太學生請命呢!請夫子保重身體。”

他緘默了下,半晌方躍下馬背。她忙上前扶他,殷勤打起軟簾送他上車。才要退身去牽馬,他卻反手拽住了她,“爐子裏火滅了,我怕弄髒了衣裳,你來添煤。”

她突然覺得夫子是個好人,上去打打下手也比在外麵挨凍強。橫豎走上一裏是一裏,等打點好了再下車不遲。她歡快應了聲,“噯,這就來!”

慕容琤退回車內,嘴角隱隱有笑意流淌出來。她對他是不設防的,大概從沒忌諱過男女有別吧!或許在她心裏他是長輩,不會對她造成傷害。他靠到氈墊子上,眉峰又漸枯。

他看著她仔細關好門,撩起袖子去提紅泥爐子上的銅吊。拿火筷子從旁邊的青花瓷盒裏夾出炭來,撥了撥,投進半熄的爐膛裏。就勢吹上兩口,火星嗶啵作響。慢慢燃起來,映紅了她的臉。

地方小,暖和起來也快。她身上的蘇合香被熱氣一熏氤氳蒸騰,轉瞬填滿了整個空間。她別過臉看看他,“夫子,你渴麼?學生給你沏茶喝?”

她的嗓音輕輕的,淡淡的,狹小處聽來簡直就在耳旁。他不說話,她知道他不言聲就是默認。自顧自的從螺櫃裏搬出茶具來,投進幾片香葉再兌上滾水。又想起來什麼,拉開屜子掏了兩顆金絲小棗放進去,端到他跟前的時候臉上帶著羞怯的笑,“雖然是女孩子的喝法,夫子也可以嚐嚐。最是舒筋活血的,比那些煎茶溫補得多。”

他平常不屑這些女氣的東西,今天卻有興趣試一試。大約環境溫暖,心也會變得柔軟吧!他抿一口,水裏有了甜而濃的芳香。他點點頭,“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