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未進洞房,何況恩師還在這裏,出了格不好看相。悄悄招兩個丫頭來,挨到一邊問,“裏頭唱的哪出?怎麼都出來了?”

元香低聲道,“殿下和女郎說私房話,咱們在一旁,怪臊的。”

沛夫人白了她一眼,“臊就出來了?原想把你們留在女郎身邊好生伺候,如今這樣還指望什麼?不成話!”

兩個丫頭頗委屈,“殿下還親女郎來著。”

沛夫人一聽頭更大了,忙不迭要捂眉壽的嘴,“真真作死!”

若是心能看得到,這會兒大概已經血肉模糊了。足夠了,他已經到了臨界點,再呆下去很難保證不做出什麼失儀的事來。他扶著把手起身,衝沛夫人作了一揖道,“我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辦,就先告辭了。夫人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隻管囑咐仆婢,好歹別客氣。”言罷也未等人來攙扶,自己朝門上去了。

每一步都是踏空,他走出卬否,神識被抻得四分五裂。

事到如今怎麼補救?回首看那寂寂的院落,居然抑製不住的淚如雨下。他錯了,可是難以挽回,他注定要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價。

☆、留連

彌生不知道別人的大婚怎麼籌備的,反正她一直事不關己,日子照舊那樣過。

端午之後一天熱似一天,梅子樹根上坐不住了,就挪到屋簷下去。轉回身北望,穿過翹腳的簷角,能看見靜觀齋裏八角亭的盝頂。

昨日近在眼前,明天就是大不同的了。她圈起雙臂把臉捫在臂彎裏,腦子好亂,亂成了一團麻。自己那麼多的不舍,夫子似乎是感受不到的。他現在很忙,上次稱傷在府裏歇了近一個月,如今大王死了,他也應該複出了。聖人接連損失兩子,對剩下的嫡係自然寄望甚高。彌生聽說他進了官,拜大司馬,領並州刺史。總算大權在握,如今可以喘口氣,再也不用瞧人臉色了。太學祭酒成了掛的虛職,那裏不過是途中的一個落腳點,現在難得再去了。幾位得力的師兄也提調出來,正大光明追隨左右,愈發的如虎添翼。

他不再來看她了,大婚在即,大約也忙著王宓那頭的事。畢竟琅琊王氏不是普通的小門小戶,等閑怠慢不得。彌生知道緣故,心裏仍舊不是滋味。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瞞不過自己。她也吃醋,嫉妒成狂。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罷了,他不來也好。再相見,恐怕自己會忍不住咬下他一塊肉來。

婚期就在眼前,阿耶也從外埠趕過來了。男人有男人的交際,阿耶是重臣,常年替聖人巡狩。這趟回了鄴城,朝中的同僚們要一一拜訪。婚宴上的瑣事管得不多,隻負責陽夏那起子親眷的食宿問題。彌生看得出阿娘比她還緊張,忙進忙出的,有些摸不著套路。常對著滿屋子妝奩發呆,在擔子中間來回的穿梭,唯恐漏了什麼,一遍遍把收拾好的箱籠重新翻出來清點,不厭其煩。

那天在裁衣鋪子定做的釵鈿禮衣也趕製好了,佛生取了親自送來。阿娘心裏正為喜事高興,脾氣沒那麼大了,見了麵也算好聲好氣,沒有過多難為佛生。隻是陽夏的嫁妝裏也備了曲裾深衣,兩套喜服難以取舍,最後放在一起對比,到底鄴城的手藝人本事好,略勝了一籌。

大家都忙,唯獨她懨懨坐在那裏。阿娘看她魂不守舍的,便過去瞧她,溫聲道,“外頭呆久了,仔細曬黑了臉。傻愣愣在這裏坐了一天了,究竟想什麼呢?心裏有事,同阿娘說說。”

她抬起頭來看一眼,囁嚅了下,重又低下頭去。

沛夫人和佛生麵麵相覷,佛生到底做過虧心事,來前戰戰兢兢的。後來見彌生談笑如常,料著當日的事並沒有戳破,心裏才安定下來。慶幸著還好沒成事,如果便宜了大王那短命鬼,彌生這會兒可虧大發了。現在嫁二王才是對了門路,總不見得死了大王死二王吧!因對沛夫人笑道,“家家不要擔心,大抵是女兒臨嫁前的惆悵。”斂裙蹲下來看彌生,輕聲道,“我前頭打探過,二王府上姬妾雖多,沒有特別得寵的。你過去了是當家的主母,要是有人膽敢犯上,你按著心意處置就是了。二王聽你的話,絕不會多說半句。就是那生養過的三房人費些腦子,不過要開發也不是難事。夫主跟前多說幾句,什麼都有了,你還憂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