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軸的軸杆是象牙製的,紅絲帶捆紮得結結實實。她覺得好奇,不知道是什麼傳家的寶貝,打開來一看,差點沒笑出來——連篇累牘的鬼打架,顛鸞倒鳳,花樣百出。她倒是見過真人的,那時候滿眼白花花的肉,還不及書上描摹的細致。她細細的看,看著看著有點喘不上氣,忙把帛麵卷了起來。⌒思⌒兔⌒在⌒線⌒閱⌒讀⌒
再去揭盒蓋兒,那個倒好玩,是一對沒穿衣服摟抱成團的木雕小人。兩人之間有縫隙,是活動的。她試著拆開,然後拿在手裏愣了半天神。原來對接的地方有個卡口,女的胯下是個洞,男的腹下突出一截來,把那兩個地方按在一起,便可以嚴絲合縫。
“這是個什麼醃臢玩意兒!”她麵紅耳赤,坐在案前嘟囔,把小人丟進盒子裏,“醜死了!”
她知道那是房/中術,每個女孩子出閣前都要受的教育。幸好沒有別人在,她自己扭捏了一陣,心漸漸沉下來。日後這就是她和二王的相處之道麼?不情願也沒法子,那是為人妻當盡的義務。她木蹬蹬坐著,鬧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麼。反正橫下心來一條道,走投無路也就沒有念想了。
王府裏屋舍不算奢華,那眼溫泉倒是一等一的。水溫略偏熱,水質也上乘。阿娘那裏差人來喊話,說藥湯化開了,叫女郎沐浴。她起身跟著皎月過去,沸湯在園子東北角,原本是個天然的深坑,後來重修了,造成蓮花台模樣。夫子是個守舊的人,不願露天洗澡,便在泉眼上建了個單間。正正經經的大木柞結構,版門直欞窗,四角攢尖頂。
彌生之前自己來過幾趟,很是熟門熟道。進了屋子雲霧沌沌的,阿娘在裏頭安排久了,頭發眉毛蒸得稀濕,見她來了忙招呼人給她脫衣裳。彌生這幾年來習慣了樣樣靠自己,尤其洗澡這種私密的事,有旁人在身邊簡直無法想像。因推諉道,“我自己能料理自己,留個人給我把門就成。你們忙了一天,先回院裏歇著去吧!橫豎也就半柱香時候,我洗完了就回去。”
她這麼說,沛夫人也不勉強,隻囑咐道,“泡溫泉時候不宜過長,藥蒸進肌理就好了。別貪舒服耽擱了,對身子反倒不好。”
旁邊皓月笑道,“夫人放心,婢子留下侍候女郎,女郎要個什麼,婢子辦起來順手。”一頭說,一頭引人往外去,回身拉上了門。
人都散盡了,彌生方轉到屏風後麵寬衣解帶。把衣裙掛到架子上,坐在池子邊上拿足尖試試水,水裏摻了偏方,一股濃濃的藥味兒。眼下天要轉熱,再洗溫泉著實有點受不住。可是猶豫了會兒也沒法子,一咬牙,赤條條趟下水去,直燙得驚叫起來。
皓月聽見動靜在門外問,“女郎怎麼了?”
彌生覺得自己有點傻,笑著答道,“沒什麼,水有些燙。”
漸漸適應了,倒分外的舒坦愜意。靠在池壁上,悠悠然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見版門在軌道上拉動的聲音,沙沙一片輕響。她開始沒太在意,估摸著是皓月往裏麵送換洗衣裳來了。轉過頭看看案上點的爐香,燒了大半,這一個盹兒打的時間真夠長的了,便懶懶吩咐皓月拿巾櫛來。
皓月沒有應她,屋裏霧氣大看不清人,隻聽見席墊上漸近的腳步聲。她覺得不大對勁,趴在池緣上努力看過去——那是一雙雲頭履,掐金挑銀的繡工,尊貴非凡。
她嚇了一跳,慌忙退後。濃霧後的臉一點點清晰起來,分明方正齊楚的,可是眉眼間多了肅殺之氣,尤顯得恐怖異常。
她大驚失色,抱著胸叱道,“夫子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