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眉開眼笑的擼他的頭發,“這才是好孩子呀!”
他吃完羹,告個假撒出去玩了。彌生趺坐在案前給他收拾文房,眉壽挨在邊上吐了吐舌頭,“我看這孩子是在胡說,郎主的脾氣女郎多少也知道一些。這陣子一直在園子裏,進進出出從沒有粗聲大氣。連那些家奴都不把他放在眼裏,我實在想象不出他打人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孩子的話,那麼較真幹什麼。”她把墨塊放進酸枝木四寶盒子裏,不以為然。
元香卻很憂心,“還是提防些吧,畫龍畫虎難畫骨,誰知道將來究竟怎麼樣呢!萬一哪天發作了,女郎怎麼應對?”
彌生倒沒想過自己會挨打,愕然抬起眼,“打我做什麼呢?”突然想起夫子對自己做的事,無非是東窗事發了。
眉壽卻看得很開,“我聽說過元妃的事,那婆娘放浪得那樣,郎主還不是拿她沒法子麼!咱們女郎可不是那些小門子出來的,他就是要動手,也得仔細掂量掂量。”
話不是這麼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在婆家不順遂,也隻有怨自己命不好。更別說他將來繼位稱帝,謝家再心疼女兒總不能和皇帝為敵……她越想越往斜裏岔了,忙拉回了思緒,拂了拂袖子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真要是那麼糟,我也沒什麼不能豁出去的。橫豎兩將就,過得一日是一日吧!”
那天湯泉裏的事眉壽和元香都知道,看她懨懨的,立時都緘默下來。她重回榻上歪著,手裏團扇搖得三心兩意。遠處隱隱有一兩聲蟬鳴,她調過頭去看,幾卷殘雲吊在天際,看久了,仿佛美人典雅工麗的側臉。
“我想叫府裏管事把賀禮送到九王府,我就不過去了。”她慢吞吞道。這念頭在心裏醞釀了好幾天,總是覺得沒什麼可行性,到現在才說出來。
果然元香她們表示反對,“郎主不在京裏,女郎再不去不合常理。先不說別人怎麼看,就是郎主跟前也不好交代。到時候沒什麼事反倒弄出事來,女郎光明正大,誰能挑你的刺呢?”
她歎了口氣,不是挑刺的問題,實在是害怕。害怕再進樂陵王府,怕見王宓,怕見他。為什麼總是撇不清呢?在廣寧王府這段時間沉澱下來,也很滿意目下的生活。若是再去那是非地,又要被攪得心煩意亂了。
眉壽覷她的臉色,“女郎心裏莫非還有九王殿下?”
她像被針紮了似的,霍地撐起身子來,“胡說!你哪隻眼睛瞧見的?”
元香見勢不妙忙來安撫,“女郎別聽她的,她不會說話,老毛病了。她是怕女郎尷尬……其實女郎不必擔心,咱們一路陪著女郎。況且還有佛生娘子,還有大公子,樂陵殿下若是不尊重,也難繞過這麼多人的眼睛去。”
她訕訕的,板著臉道,“什麼不尊重……在家裏混說還不打緊,外頭去千萬要仔細。一不留神說漏了嘴,要惹來殺身之禍的。”
丫頭見她冷了臉子,知道不能再扯閑篇了,識相的噤了聲。她闔上眼背過身去,瓷枕冰冷,鎮著微燙的腮肉,涼到骨子裏去。腦子裏亂糟糟的,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抬手捏了捏眉心,索性坐起來使勁拔兩下,拔出梭形的一道紫紅來,原來有點發痧了。
慕容琤成親那天恰逢下雨。
輦車停在角門上,幾個婆子撐著傘送她。雨勢很大,嘩嘩的從傘骨上流下來,泄洪似的。百年嘟嘟囔囔的抱怨,“怎麼挑了個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