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夫人世婦們都換了孝服來哭靈,哭得是真是假分辨不出來,橫豎都是悲悲戚戚,淚流千行。
她跪在黃腸題湊前,抬手撫了撫朱漆楠木上雕刻的海外仙山,有些失神。蓋了棺,他真的從她的生命裏抽離出去了。皇帝的梓宮是五棺二槨,層層的隔斷,十幾尺的厚度便是兩個世界。再也觸不到他了,隻有這冰冷的套棺。
她心裏沉澱下來,也罷,他死了也是解脫。日子還是照舊,隻是少了個真心愛她的人。習慣了他的存在,一時感到空落落的。
百年祭拜過後跪在她身邊,叫聲家家,倚著她,很有些惶恐不安。她在他手背上拍拍,“不怕,會過去的。”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安穩,誰也說不準。她才十五歲,十五歲的寡婦,到了明天還會變成十五歲的太後……果然平步青雲,然而這麼的可笑,像個鬧劇。她現在找不到恨的感覺了,以前怨夫子把她推進火坑裏,其實靜心想,這是她的命,誰都怨不上。
珩的諡號定下來了,大德顯恭文皇帝,廟號顯祖。
百年領了繼位詔書,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後為皇太後。彌生在宣德殿受少帝及百官叩拜,看著這些褒衣博帶的士大夫跪在自己腳下,腦子裏白茫茫一片,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大行皇帝的喪儀還在繼續,到了最後一日,舉哀的時候不像開頭那樣驚天動地了。白天還好些,到了晚上簡直有點冷落。五百僧侶念經超度倒是日夜不歇的,除了那梵音陣陣,再聽不見掏心挖肺的哭聲了。
她跪在蒲團上燒金銀箔,燒高錢包袱,她的盡力盡力,闔宮上下大概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百年怕她累著,勸她回寢宮歇息,她總仗著年輕不放在心上。接連幾天隻睡兩個時辰,想來是消耗得過了,猛然間一陣頭暈,差點磕到供桌腳上。所幸被一雙手扯住了,才沒鬧出太後殉情的戲碼。
邊上守夜的嬪妃和宮婢唬得愣愣的,“殿下保重鳳體。”
“去偏殿裏歇息一陣。”慕容琤皺眉道,眼裏有慍怒之色,口頭上卻還要守矩,“太後萬金之軀,正值嗣皇帝初登大寶,太後若是有閃失,叫君心難安。臣也有本要奏,請太後移步。”
這樣的交集以後少不了,彌生垮下雙肩招眉壽和輕宵來扶,一步步挪到排插那頭去。進了偏殿想歪在榻上,還沒坐定,他怒氣衝衝的進來了。也不管邊上有沒有外人,低叱道,“你犯得上這樣麼?究竟有多深的感情,叫你連命都不要了?”
被他一喝,她有點錯愕。像個犯了事的孩子,傻傻的看著他。
瞧著那張慘白的臉,再硬的心腸也軟化了。他轉過身去叫人上點心,自己在下手落了座,放緩聲氣道,“進些東西,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你這樣耗。”
她頭暈得厲害,揉著太陽穴不想說話,隻是靠在靠墊上,闔上了眼睛。
見她不搭理他,他心裏別扭起來,悻悻道,“將來我死了,你能有一半的盡心,我走在黃泉路上都能放聲大笑了。”
她睜開眼瞥他,“沒頭沒腦的,殿下怎麼說起這話來?”
“怎麼?不合時宜,還是犯了忌諱?”他一哼,“你這幾日該做的都做了,畢竟不是正頭夫妻,裝個樣子也就是了。”
彌生驚訝他居然這樣放肆,再看一眼輕宵,她垂著眼一副波瀾不興的模樣,她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