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突然生煩,皺起眉頭道,“阿姊別說了,讓我靜一靜。”
沛夫人搖頭,“罷了,叫她自己好好想想。我隻說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孰輕孰重你好好考慮。咱們這就回去了,明天讓你阿姊帶消難來瞧你。”
她才轉過臉來,“消難好不好?”
佛生道好,“我先頭不懂,叫他睡枕頭睡得禿枕了,後腦勺好大一片沒長頭發。後來家家做了蕎麥枕頭給他,現在都好了。開春後穿得少了更好玩,你與其在外人身上浪費感情,不如瞧著消難吧,他好歹是你的親姨兒。”
沛夫人見她點頭放心了些,扯扯佛生袖子退到外麵,叫人進去候著,方才出宮去了。
都走了,殿裏靜下來。她乏得厲害,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夢裏都是百年的哀號,說他疼說他冷。彌生被胸口的悶痛生生憋醒了,醒來時淚流滿麵,不管他怎麼會耍心眼,到底也有好的時候。她還念著在廣寧王府時他依在她腿邊寫字背書的情分,本來平靜無波,都是權利害的,害得這麼小的孩子就學會了勾心鬥角,最後丟了性命。
她心裏靜不下來,對元香道,“我想去廟裏住陣子,你替我收拾東西,咱們明日就走。”
元香垂首道,“婢子不敢遵殿下的令。現在正是你和聖人鬧得凶的時候,又逢著聖人的登基大典將至,殿下言行千萬要斟酌。若是折損了陛下的麵子……對謝家也不好。殿下圖清靜想念佛,婢子去請尊菩薩回來,把偏殿布置成佛堂。隻要殿下心誠,在哪裏修功德都一樣。”
彌生想了想也是,他殺紅了眼,別再牽連謝家。橫豎就這麼僵持著,時候久了,一裏一裏遠了算完。
打定了主意,後來的日子就獨自在偏殿裏過。每天念幾卷經超度百年,一心向佛,浮世的那些紛紛擾擾都遠了,也不再有過激的行為了。
他幾次來都被拒之門外,她不知道他是帶著怎麼樣憤懣的情緒,在正殿裏衝台拍凳罵宦者。她聽見他發狠高喝,“你不願意出來是嗎?我把這長信宮封起來,有本事你一輩子都不要出來!”
她閉上眼不為所動,他走了,來了,又走了,終於沒有再出現。她以為就此淡薄了,直到他登基加冕的那一天……這是當初的楔子,現在變成小劇場,放上來讓大家複習(不算字數)。順便大笑三聲,看看,我終於還是用上了Y(^_^)Y……
新帝登基,普天同慶。外麵鼓樂齊鳴,長信宮內卻冷冷清清。
中宮掌事女官元香抱著禮衣進來,繞過重重帷幔,對佛座上念經的顯祖皇後深深一揖,“時辰要到了,請殿下梳妝。”
“我不去。”皇後連頭都沒有回一下,“若有人來問,就說我抱恙,不能給陛下道賀了。”
元香無奈,“殿下這是何必呢!陛下的脾氣殿下最知道,觸怒了天顏,殺將進來,豈不又要血流成河!婢子知道殿下屈辱,但瞧著太尉府上下幾百口,還有先帝的遺孤們,殿下打落牙齒和血吞,好歹要周全。”
她頓了很久方轉過身來,禮佛的人,臉上有種靜物的美。似乎鬆動了,歎口氣道,“諸王都進宮了麼?”
元香應個是,“申正就進了銅雀園,定陽王殿下原本要來拜見家家,叫人在延秋門上攔住了。說陛下有令,殿下潛心禮佛,不叫諸王們打擾。”
她眼裏浮起悲涼,“他這是要軟禁我。”
“殿下看開些,自己身子要緊。”元香著宮婢把禮衣架起來,邊道,“婢子料著陛下忌諱,到底不是真母子,諸王都大了,再進內廷不方便。既然不叫見,日後少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