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嬌又哪裏是等閑女子,她不作表態,隻當南宮是透明的,理也不理。
南宮見進退都無法試探出陳嬌的真實想法,冷哼一聲便快不走了出去。
陳嬌很煩躁,她從來不是一個收人脅迫的人,她原本已經想好自己最後的歸宿,無非一死何必多說。可是,她或許又要做母親了,她想起劉麒,想起劉麟,心裏就不免一陣苦澀,她舍不得,確實舍不得。
但是如果生下他又會怎麽樣呢?無非讓形勢更加複雜,連她自己都沒辦法想清楚。
陳嬌想了一整夜,輾轉反側,最後所有的利弊所有的局勢,所有的一切都讓位給了一個母親的本能。前路如何來不及多想,所有的變數不是她可以控製,既然上天又給了她一次做母親的機會,她不想剝奪這個孩子降世的權力。
雁門行宮的長案上堆滿了戰報和方略策論,早已病中痊愈的劉徹坐在主位上,麵沈如水,眸光深邃。他一手支著下頜,一手夾擰著從匈奴而來的書信,已經思考了很久。
“陛下打算作何應對?”張騫見劉徹已經沈吟良久,終於問出了聲。
劉徹忽然開口道:“張騫,大月氏的軍隊現駐紮在匈奴的什麽位置?”
張騫不明其意,不是在討論南宮大閼氏的來函嗎,怎麽忽然問起了大月氏的軍力部署。不過縱感覺有些莫名,張騫還是命人拿來地圖如實作答。
劉徹看著這張地圖,看了很久才開口道:“朕要改變作戰方案。”
“陛下的意思是……”
張騫話還沒說完劉徹就擡手製止了他,語氣略帶深沈卻分外堅定,“張騫,這件事,你的邦交已經無法解決,還是用朕的辦法吧。”
伊稚邪帶著幾萬匈奴大軍感到左賢王駐軍之地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一片狼藉了,那封寫給霍去病的書信換來的也隻有他的冷笑和不屑一顧,以及身後千軍萬馬更兇狠的沖殺。當伊稚邪帶著援軍感到的時候霍去病早已大破左賢王一部,帶著再次斬敵一萬和親斬左賢王的輝煌戰績消失在了廣袤的草原之上。
神出鬼沒出其不意,快如閃電奔襲千裏,狠若閻君片甲不留,這原本就是霍去病的作戰方式,是無數匈奴人終生的噩夢。
伊稚邪麵對屍橫遍野的左賢王庭氣得咬牙切齒,他調集大量軍隊索性就在此處不遠的地方安營紮寨並四處尋找漢軍的蹤影,誓要與霍去病決一死戰。可是這一駐紮就是三個多月,卻連霍去病的影子都沒找見。
劉徹為了督戰全局一直留在雁門,如今他大權在握根基穩固,即使不在長安也沒有什麽能夠動搖他的君權。
公孫敖在於右穀蠡王的對峙中明顯一日日趨於下風,其他兩路進展勉強順利,在麵對小股匈奴勢力的時候大軍所到皆可取勝,但是北地草原戈壁十分廣闊,真的遇到主力匈奴部隊,恐怕分兵之後兵力會明顯不足。幸而衛青的箭傷好了七八成,在他主動請戰後劉徹重新將雁北兵力交給衛青,命他繼續牽製右穀蠡王一部,並令公孫敖帶領三萬兵馬支援李息等人進兵。
九月的草原已經透出了漢地晚秋的寒意,齊腰高的連綿綠草如今已經枯黃,匈奴人趕著牛馬在草地上來來往往,開始做著入冬的準備。
陳嬌在帳外略站了一會就在匈奴侍女的攙扶下進帳休息了。披著滾邊狐毛披風的南宮看著她走近營帳,眼底是毫無感情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