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眼想了一回事,素貞、紫鵑兩人叫小丫鬟子進來抬今日整理出來的箱子。不多時一對毛茸茸的雪兔子被送了進來,大家賞玩一會,白杏便回來了。素貞知機,把紫鵑的手一拉,兩人就帶著小丫鬟走出去了,紫鵑站在簾子裏頭親自把守著。

“回姑娘的話,太太看了鳳釵,也並沒有說什麼,隻說禮物太貴重了,承受不起。但既是老佛爺給十三爺的,終久也會是姑娘的,此時隻是早拿了幾日,也是無妨的。那塊和田玉要給姑娘做盆景,另有一塊墨玉,姑娘看了若是好便罷了,若是不好就再去找找。”

白杏說著,拿出匣子照樣的打開給黛玉看,盒子裏是一塊通體全墨的和田玉,黛玉拿在手中,微微動容道。

“是暖玉?”

“冬暖夏涼,也算是珍品了。”白杏忙道,黛玉點頭道,“找了好匠人細細的做一對玉佩,我親自絡起來,怕是也可以敵得過那東珠了。”

當時玉石雖然珍貴,卻比不上東珠是被皇室壟斷的資源,白杏不知該如何接話,黛玉微微笑道,“什麼了不起,東珠前朝不值錢的,這塊玉卻是什麼時候都算數。十三爺是屬虎的,就做一對老虎吧,白杏姐姐覺得如何?”

“憑姑娘說是什麼就是什麼。”白杏陪著笑說,黛玉嗯了一聲不再說話。白杏便告退出來,隻覺得背心已被冷汗濕透了,她卻不敢停留,到賈敏處說了黛玉的意思,賈敏聽了無話,白杏便親自把墨玉帶出來,想了想找了自己男人一道,兩人現套了一輛車,到玉峰樓找了掌櫃的。

那掌櫃的是做慣林家生意的,見白杏夫婦來了,直如見了財神一般,連忙讓到屋裏嚷著上好茶,茶是秋天新出的楓露茶,喝了兩道白杏才道,“掌櫃的,今兒可是來了大生意了,且要得很急。您要是做得好呢,今年一年的嚼穀也就掙出來了。可要把這塊玉雕壞了,那可不是我說兩句話就能平了的事。”說著使眼色叫丈夫打開匣子。

這匣子一開,老掌櫃的眼睛就亮了,撚起這塊墨玉仔細看了半天才道,“說句冒昧的話,這些年不是沒做過貴府的活,這個玉雖然好,卻也不是沒有更好的貨色?”

見他這麼不開竅,白杏丈夫就要說話,卻被她瞥了眼止住。白杏淡淡地道,“您老人家糊塗,也不想想這差事為什麼這麼急。實話說了吧,是我們大姑娘要的隨身玉佩,要一對的,一個給怡貝勒,一個留著自己帶,您自己掂量吧,趕得急了些,年後就要。”

那掌櫃已是驚得呆了,忙站起來回到,“那是一定的,既然是大姑娘要的東西,自然要加工細作。我這就請陳師傅去,兩位稍等!”說著忙走了進去。

白杏這才放心,悄聲道,“這東西可是真的不能出一點差錯,不先說明白,那是給玉峰樓惹禍呢。”

“你也未免太小心了。”林文如今在府裏也是說一不二,他雖然和黛玉打過幾回交道,卻因這大小姐都是十分和氣,並不十分畏懼她。見白杏這麼小心,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白杏狠狠擰了他一把,“聽我的!”她又把原本已經低得很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點。“姑娘最近有心事呢,最近尤其是心緒不佳的時候,你可別往槍口上撞!我本來想把百靈薦進去做活的,恐怕她莽撞冒失的,得罪了姑娘可不是玩的。咱們家這位姑奶奶,將來富貴的日子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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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黛玉卻是在看著素貞與紫鵑記賬,她的東西極多,有些心愛的小玩意要帶到北京去不說。這麼多年積存下來的綾羅綢緞珠寶玉器也不是什麼小數目,待要歸到林家總庫房去,卻有很多是朋友送的宮裏賞的,要一總帶到北京去又嫌累贅,隻得慢慢的全都整理出來給黛玉過目,由她自己決定,或是帶到北京去,或是折價變賣,或是歸到家中庫房,小半年來為了這件事她已經花了不少時間了,而這還隻是備嫁工程很不起眼的一部分。

不論黛玉本人對刺繡多麼沒有興趣,這次她是再也逃避不了了,當時天下風氣,至少新房裏的所有繡件都應該出自新娘子之手,講究一些的家庭甚至會給家裏所有親戚長輩預備一身衣服,雖然黛玉不用這麼仔細,雖然大部分繡品可以由紅蓮代勞,但她總得親手給胤祥做幾套衣服才說得過去,還有被麵枕頭等物,這是無論如何要她本人親手做的。這大半年來她的主要體力工作就是這個,每每做得頭暈眼花。

還有她的嫁妝管理,也是極其耗費心力,林家生意主要是三大塊,第一是當鋪,第二是酒樓,第三才是最賺錢的玉石生意,賈敏之前上京籌辦的珠寶銀樓已經和黛玉說好,她分潤兩股,但不參與經營。至於酒樓,黛玉主動推辭不要,這東西盈利有限不說,貝勒府身份敏[gǎn],很容易招惹麻煩,但已經和母親說好,在京城的幾家就由她以出嫁女的身份代管,主要是為了收集消息,先立於不敗之地再說。

而當鋪一直以來都是在揚州經營,黛玉將來在京城生活,怎麼也是不可能管理的,玉石生意則無論如何不能分給出嫁女。因此在鋪子這一塊,黛玉隻是要走了胭脂鋪子,林如海與賈敏本來還是嫌少,但最終還是考慮到皇子福晉做生意也很不方便,便讓了步。隻是在陪嫁的土地上就堅決不肯再少了,除了京城旁的幾十頃地之外,又在鎮江南京等地大肆買地,黛玉啼笑皆非,隻得接受了自己成了大地主的殘酷事實,收起了千頃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