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被烏雲遮了半邊的太陽已經靠近了西山山頭,又一個金色的黃昏馬上就要展現在人們麵前。在省電子公司的大門旁,沙康正在與一個頭戴紗巾的女子交談,旁邊放著一輛墨色的女式永久自行車,看上去主人很講究,已經腿了色的自行車一塵不染。倆人笑嗬嗬的不知在談什麼,沙康像是得到了很大的便宜,一個勁兒地往兜裏掖錢。
過了一棵煙的功夫,不知是怎麼了,那女的突然大聲斥責沙康“你有完嗎?現在已經四六開了,你的意思是五五分成,那是不可能的。”
沙康也不示弱:“你也太黑了,沒費什麼勁兒就拿這麼多錢,不公平。”
女的用蔑視的眼光看了沙康一眼說:“沒有我你也拿這麼多錢,做夢去吧。”
身邊過往的下班工人跟沙康都熟悉,要是平時肯定打招呼,今天看到沙康紅臉憋肚的樣子誰也沒言語,都悄悄地走了過去,並議論著:“今天老沙怎麼了,跟這個女的是什麼關係?他倆吵得這麼厲害是為了什麼?”
“沒聽說老沙外麵有人呀?這女的怎麼能跟老沙那樣說話?”
“別瞎說,老沙是個本分人,不會有那些斜的歪的。”
沙康聽了大家的議論後沉默了,他沒再和那女子繼續爭吵,看了看她轉身向大門內走去。那女子把一疊錢迅速裝入挎包,頭也不回地騎上自行車,隨著下班的人流遠去,不大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炊煙嫋嫋的夜幕之中。
沙康心滿意足地坐在了辦公桌前,手裏拿著剛剛分到的現金,笑了笑,自言自語地說:“掙錢很簡單嗎,就這麼點兒事兒,自己說了幾句話,然後大把的人民幣就是我的了。有錢的感覺真好。”說完,他打開中間的抽屜,拿出一個錢包,把手中的錢放進了錢包的夾層裏,然後又合上錢包放回了原處。
突然,急促的電話鈴聲讓沙康的雙手顫抖起來,但還是拿起了電話聽筒,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了過來:“沙老弟,很忙吧,我是張磊。”
沙康一聽是張磊來的電話,心裏不免打起鼓來,難道他……?他不敢往下想,馬上應付道:“噢,是張老板呀,是不是有了大訂單昨天沒睡好覺呀,今天想請請我。”
張磊問道:“沙老弟,隻要是真的,別說是請客,就是連唱歌跳舞帶按摩都不在話下。”
沙康高興地說:“那我就恭候佳音了。”
“有一事兒我想問一下,我這個出口訂單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不會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剛才我打電話想了解一些情況,打了半天卻沒人接聽,又撥打手機,電話裏卻傳出的是空號,這怎麼解釋?”
沙康的腿早就軟了,等到張磊說完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張磊一個勁兒地問:“喂、喂、喂,沙康說話呀,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那可是全廠職工一個月的工資呀。”
沙康手裏拿著電話聽筒直勾勾地看著對麵牆壁上的那副隸書“上善若水厚得載物”,不知是哪位不出名的大家書寫的,在沙康之前就懸掛在這裏。電話聽筒無意間從手中脫落,掛在字台的一角懸空晃蕩著,任憑電話裏傳出的“喂、喂”聲。張磊無助的目光看著靜靜的電話,搖搖頭,無奈地掛斷了電話。
張磊看看坐在對麵的錢守義,苦笑道:“看來這個當算是落在我的頭上了。都怨自己,腦子太簡單,遇事不多問個為什麼,這個教訓的成本太高了。”錢守義沒有急於表態,他拿出一本書放在了張磊麵前,說:“這本《經濟論道》你拿回去好好看看,等你把這本書看完兩遍之後再找我來,到那時你肯定會上一個層次,你的大腦會更加複雜,你的思維會更加理性。”
張磊拿起書翻了兩頁看了看:“這麼深的理論我看的懂嗎?”
“完全看得懂,這是一本通俗讀本,專門為老板級的人物準備的。”張磊如獲至寶,把它小心地放進了公文包裏。
“我不是說你,廠子沒活也不能誰的都聽呀,你那些參謀助手們呢。”
“人家都是打工的,誰還管你業務的事兒。”
“所以說,用人一定要準,到關鍵時候掉鏈子的人堅決不用。”
沙康半天才緩過神兒來,他把電話聽筒放在了座機上,看看外麵天色已晚,饑腸刮肚的叫聲提醒他該吃晚飯了。他沒有心思吃飯,因為他非常清楚,張磊這樁買賣看來是虛無縹緲的,造成這個結果的直接原因是自己,是自己上了那個小娘兒們的當。俗話說:話有三說,巧說為妙。她巧說了,把自己繞進去了。“不行,我要找到那個娘兒們,要把張老板的損失奪回來。去哪找呢?”他坐在那苦苦地思索著,不時地搖頭。突然,他好像是受到了什麼啟發,抄起電話就撥了出去,聽了半天沒人接聽,搖搖頭又放在了座機上。
“看來張老板上當是確定無疑了。”嘴上是這麼說,心裏卻在琢磨,張老板是個好人,不能讓好人受這麼大的損失,不行,一定要找到那個女騙子,將她繩之以法,奪回她騙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