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落榜後,父親就厚著臉皮找了各種關係才得以拜訪到名家章大師來教導他,這兩年祁修文確實在學業上長進不少,但也正是因為有了章先生的指導,他才方知自己與中榜進士的差距。
可惜父親對他期待深重,哪怕有章先生親筆來信的勸導,還是沒能阻止父親想要他下場一試的想法,祁修文有些苦笑,父親是太相信他,還是太過心急?
祁修文咬牙支撐著身子,不讓自己過於狼狽,抬頭看著漆黑的夜色,隻期望天能快點亮起,好熬過這次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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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盛一邊前往祠堂一邊回想這一世的劇情,先是鄙視了原主的無能,又可憐祁修文短短的一生都被生父逼著科舉。
祁盛二十五歲中榜,可惜卻不幸考入同進士,同進士如夫人,這簡直成了祁盛心中永遠的痛!又因祁家本就是耕讀人家,自然沒有人脈靠山能讓他仕途順暢,祁盛本身也不是個能力多出色的人,在官場一途很是平庸,因此自縣丞到知縣也足足耗盡了他近六年的光陰,再對比同榜相知的一些同僚們,如今好些已官至五品四品,甚至還有幾個官至三品!
祁盛自知自己官途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運氣好了沒準還能再往上升升,但也絕不會超過五品,而五品到四品絕對是官場上天塹般的鴻溝,已經有些失去信心的他在看到祁修文如此聰慧好學時隻以為上天保佑,故把所有心力和期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早先,祁修文年紀輕輕就能考中舉人,祁盛興奮激動的同時又忍不住幻想祁家以後康莊的仕途之路,可惜當夢做的正香時,一瓢瓢冷水就無情的兜頭澆來!
祁盛氣惱憋悶的同時,對祁修文更是步步緊逼,除了外出去章先生家求學,其餘時間都是壓著祁修文苦讀,讓本來還有希望中榜的祁修文壓抑難捱,直到第三次會試時,心理壓力過大又不幸得了傷寒,在第二場考試還沒結束時就被官吏抬了出來。
祁盛心裏氣恨的同時又覺得祁修文實在不爭氣,在看他身子快要大好時又壓著人死命讀書,當時的祁修文心裏一樣苦悶,多年的壓抑讓他沒忍住頂撞了祁盛幾句,這自然得來的便是祁盛的一頓暴打,本就沒好利索的身體再加上長年壓抑的身心,讓祁修文在後半夜時高燒囈語不斷,任憑大夫用了百年老參還是沒有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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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盛快步來到祠堂,看著跪在正中央強撐著身體的祁修文忍不住有些心疼。
二十一歲的年紀,在現代還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平時要啥給啥不說更是不會有一句重話,可在這古代,天地君親師,父命難違,動不動就是一頓家法板子,還不能有絲毫不敬反抗之心。
祁盛撇撇嘴,去TM的封建老古董思想!
正在心裏自我打氣的祁修文聽到腳步聲條件反射的回頭,看到父親沉著的臉,忙慌亂著擺正姿勢跪在地上,叩頭問安,心裏忍不住害怕,難道父親還沒消氣,打算再來一頓?
越想越怕,再加上剛才繃緊身子身後裂開的傷,祁修文疼的身體止不住的顫唞。
祁盛看得心疼,忙喚來祁修文的小廝:“還不快把大少爺扶回房休息!”
祁修文的貼身小廝青竹聞言驚喜,連忙招呼另外一個小廝一起把人慢慢扶起。
祁修文站起身才稍微放下心來,不過看著還沒有離開的父親仍然有些擔憂,好在祁盛又發話了:“回去讓你媳婦給你好好上藥,這兩天就在房裏好好反省。”
看著被兩人架著,一瘸一拐慢吞吞離開的大兒子,祁盛歎氣,也沒有再回柳氏房間,來到書房思考以後的打算。
他如今是個正七品的知縣,所轄縣又是個過分窮苦的地方,這裏雖是平原,但深處內地又遠離比較繁華的州府,商業不發達,農業也隻能自給自足,若是風調雨順自然也不用發愁,但若是遇到災年,絕對有可能爆發饑荒流民,這個靠天吃飯的時代,祁盛不得不未雨綢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